明石国行（五）

廊下的风铃染成水蓝色时，简尚发现本丸的氛围变了。

药研在庭院支起竹竿晾晒彩绸，深蓝布料拂过他肩头时，飘出黑巧混着海盐的微咸；爱染抱着一筐玻璃罐跑来，晃动的罐身撞出蜜渍梅子的叮咚响；就连总裹着被单的山姥切，也默许了萤丸在他背后贴上一尾金鱼贴纸。

简尚“是要下雨了吗？”

简尚蹲在檐下修竹筐，看着烛台切将糯米泡进陶缸。对方哼着歌擦汗时，围裙沾着的糯米香在他鼻尖化作焦糖布丁的甜腻。

萤丸“是比下雨更好的事哦。”

萤丸突然从梁上倒挂下来，小孩晃着手中的金鱼网兜，发梢扫过简尚的鼻尖——香草冰淇淋的气息混着青苹果糖的酸涩，惊得他手中的竹篾刺入掌心。

爱染国俊“夏日祭典！”

爱染抱着烟花筒蹦进庭院，火星从筒口溅出，在简尚眼中化作跳动的跳跳糖。

爱染国俊“后天晚上有捞金鱼、苹果糖，还有——”

药研藤四郎“烟花大会。”

药研拎着药箱路过，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绷带。

药研藤四郎“主公说今年要放百连发。”

简尚的骨刺在袖中无声生长。

他想起原本丸的夏夜，萤丸拖着爱染在庭院放线香花火，火星坠入池塘时惊散锦鲤。那晚审神者端来的刨冰在他嘴里早已化作灰烬，但萤丸沾着糖浆的笑声至今仍在耳畔。

审神者“明石要负责挂灯笼哦。”

审神者晴突然出现在回廊转角，向日葵头绳缠着新买的风铃。

审神者“今年用你摘的柿子做了装饰。”

简尚抬头望去，檐角垂落的柿干串在夕照中晃动，腐坏的果实被替换成金箔折纸，每一片都映着晚霞的蜜色。

挂灯笼时，他刻意选了最偏僻的西南角。竹梯吱呀作响，简尚将赤红灯笼系上枫树枝桠，却听见树下传来窸窣声——山姥切正往石灯笼里塞蜡烛，被单下露出的金发泛着芝士烤焦的酥香。

压切长谷部“需要帮忙？”

低沉的询问惊得简尚险些摔落。长谷部扶住竹梯的瞬间，黑咖啡的苦涩冲淡了周遭的甜腻，简尚第一次觉得这味道令人安心。

压切长谷部“祭典当晚由我巡夜。”

打刀将符纸贴在灯笼内侧。

压切长谷部“若有不适……”

简尚“不会添麻烦。”

简尚抢着打断，指甲掐进灯笼纸。符咒朱砂的味道在他舌尖化作苦巧克力，反而压下喉间翻涌的食欲。

筹备的最后一日，本丸飘起雨丝。简尚缩在仓库角落串风铃，玻璃片碰撞的脆响中，忽然混进细碎的脚步声。萤丸抱着稍有湿润的浴衣闯进来，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地面晕开香草奶昔的涟漪。

萤丸“试穿祭典的衣服！”

小孩抖开绣着金鱼的深蓝浴衣。

萤丸“我的图案是萤火虫哦。”

简尚后退半步，仍被衣料间飘散的草莓软糖气息扑了满面。萤丸踮脚比划衣襟时，指尖的薄茧划过他手腕。

萤丸“你的手好冷。”

简尚“下雨的缘故。”

他抽回手，却见小孩解开发绳。雪白缎带缠上他手腕的刹那，香草气息渗入毛孔。

萤丸“这样就不会冷了。”

祭典当夜，简尚站在神社台阶处。

他望着山下晃动的灯笼长河，苹果糖与章鱼烧的香气本该是灰雾，此刻却化作流淌的蜂蜜河。萤丸突然从鸟居后探出头，浴衣下摆沾着烟花碎屑。

萤丸“来许愿吧！”

小孩拽着他跑到绘马架前，夜风掀起满架木牌。简尚盯着萤丸踮脚挂绘马的背影，香草气息混着硝烟味，竟让他想起原本丸燃烧那夜的月光。

爱染国俊“我写了［每天都能吃三盒冰淇淋］！”

爱染举着绘马蹦过来，苹果糖的糖衣在他唇上泛着蜜桃光泽。简尚别开脸的瞬间，天际炸开第一朵烟花。

金红火星坠入瞳孔时，他尝到了意料之外的甜味——不是灵力幻化的虚像，而是真实的、混着硝烟与夜露的，活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