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晞,药研的柳叶刀已挑开山径的蛛网。简尚背着竹篓跟在后面,苔藓的湿气在他鼻尖凝成抹茶粉的涩香。短刀忽然驻足,刀尖指向岩缝间一簇灰白菌丝。
药研藤四郎“这种曲霉活性最强,酿出的酒会有雪梨的清甜。”
简尚“你倒像个酿酒仙人。”
简尚蹲下身,指尖还未触及菌斑,就被药研用镊子格开。晨光穿过林隙,在短刀的白大褂上投下格子阴影。
药研藤四郎“暗堕者的体温会影响菌种活性——戴这个。”
抛来的鹿皮手套残留着熔岩巧克力的余温。
山腰传来爱染的呼喊,少年抱着一筐野莓从坡顶滚下来。红发沾满草叶的模样像打翻的草莓果酱,衣襟里漏出的浆果在简尚眼中化作跳动的糖豆。
爱染国俊“药研!萤丸说溪水里有酒坛子!”
药研藤四郎“是上次山洪冲出来的古物。”
药研将菌种装进琉璃瓶,瓶身在简尚视网膜上折射出蜂蜜色的光晕。
药研藤四郎“大将说要洗净供奉在神龛前。”
简尚的骨刺在手套下轻颤。当他帮着清洗斑驳的酒坛时,指尖抚过裂缝处干涸的酒渍,竟尝到一丝真实的酸涩——那是跨越百年的梅子残香,混着铁锈味的回甘。
三日月宗近“像在触摸时光的骨头。”
三日月的木屐声混着佛手柑清香飘来。他俯身拾起半片陶碗,缺口的弧度映出简尚扭曲的倒影。
三日月宗近“要试试古法酿酒吗?用这坛子酿出的酒,或许能听见亡者的低语。”
萤丸突然从溪石后探出头,发梢的水珠甩成香草糖霜的弧线。
萤丸“亡者会不会抢我的甜酒?”
小孩湿漉漉的浴衣贴着手臂,蒸腾的水汽裹着冰淇淋的凉意扑来。简尚别开脸,将酒坛沉入溪水冲刷,波纹间晃动的光影却化作原本丸燃烧的火焰。
蒸米的雾气裹着烛台切哼唱的谣曲,在厨房梁柱间织成焦糖色的网。简尚守着柴灶添火,看糯米在甑桶里涨成珍珠般的圆润。蒸汽扑上脸颊的灼热本该是疼痛,此刻却像融化的棉花糖黏在皮肤上。
烛台切光忠“火候过了。”
烛台切突然掀开木盖,银勺搅动米粒的声响在简尚耳中化作太妃糖碎裂的脆响。太刀将领口松了松,露出的锁骨泛着奶油蘑菇汤的浓香。
烛台切光忠“蒸透的米心要像初雪般松软——尝尝看?”
简尚盯着递到唇边的米粒,莹白的表面在他瞳孔里化作裹糖霜的糯米糍。他含住的瞬间,喉间突然泛起真实的黏稠感——那是稻谷最原始的甘甜,混着井水的凛冽,冲破灵力幻象的桎梏。
烛台切光忠“如何?”
烛台切擦拭刀具的银光晃过他眼帘。
简尚“像……晒过太阳的泉水。”
简尚哑声回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灶台的木纹。原来真实的味觉如此朴素,没有符咒强加的虚妄甜腻。
酒窖里,药研将酒曲碾成细粉的动作像在研磨咖啡豆。简尚帮忙搅拌米糟时,发酵的酸气在他鼻尖化作柠檬塔的酥皮香。爱染偷舔木勺被呛出眼泪,少年泛红的眼角在他眼中渗出蜜桃糖浆。
爱染国俊“辣死了!这和说好的甜酒不一样!”
三日月宗近“等时光施了魔法,苦涩都会变成蜜。”
三日月倚着酒缸轻笑,指尖蘸取酒液的动作优雅如品茶。简尚看着他喉结滚动,佛手柑的清香与酒曲的酸涩在空气中碰撞,竟幻化出柑橘巧克力的层次。
深夜的月光淌进酒窖时,简尚摸到了那坛未封口的酒。偷尝的液体滑过喉咙,真实的微醺感如萤火虫点亮内心——他看见那夜萤丸将他推出火海的背影,小孩回眸时溅落的泪珠,原来不是符咒的幻觉,而是真实的、咸涩的星芒。
开坛那日,审神者晴的铃铛缠上了酒红色的丝绦。简尚跪坐在神龛前,看着琥珀色酒液倾入青瓷盏,绵密的气泡像香槟糖在杯沿跳跃。萤丸捧着酒盏凑近鼻尖的模样,像小兽嗅着初融的雪水。
萤丸“有后山泉水的味道!”
三日月宗近“第一杯敬天地。”
三日月举杯的动作牵动宽袖,酒液映着新月纹泛起涟漪。简尚跟着众人仰头饮尽,真实的甘甜与幻觉的蜜糖在舌尖厮杀——他尝到了药研采的曲霉、烛台切蒸的米芯、山姥切埋的梅子,最后归于萤丸滴入的那捧山泉。
压切长谷部“第二杯敬时光。”
长谷部的声音裹着黑咖啡的沉稳。简尚的杯沿与他的轻碰,苦涩与甘醇交融成烤杏仁的暖香。当他看向酒坛映出的自己时,暴长的獠牙竟缩回成人类般的虎牙。
爱染醉倒在回廊时,怀里的酒坛滚出最后几滴残酒。简尚蹲身去扶,却见少年梦呓着抓住他的袖口。
爱染国俊“明石……别吃我哦……”
草莓酱的甜腻随呼吸拂过他手腕,这一次,他没有生出骨刺。
萤丸在樱树下埋下私酿的小坛,月光将小孩的影子拉成细长的糖丝。
萤丸“来年春天挖出来。”
他拍实泥土的动作像在藏宝。
萤丸“配上刚摘的樱饼最好了。”
简尚望着树影间晃动的稻草人,草帽在夜风中轻颤。他突然想起打谷场那个披着被单的蜜糖傀儡——此刻它的影子斜斜映在酒窖外,仿佛在等待某个故事的续篇。
药研藤四郎“该去准备稻草人的新衣了。”
药研拎着空酒坛经过,熔岩巧克力的气息混着酒香。
药研藤四郎“大将说,冬夜里它们会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