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冰湖染成靛青时,本丸的回廊已悬起串串竹篾灯笼。简尚蹲在檐下整理白日钓获的鱼鳞,指尖抚过虹鳟银亮的鳞片,冷冽的触感让他想起冰层下涌动的暗流。鹤丸从梁上倒挂下来,雪白狩衣扫过他手背。
鹤丸国永“用这个做鱼灯最妙——鳞片反光像星子落进湖里!”
药研捧着青瓷碗踱来,碗中琥珀色的松脂泛着淡淡的树脂香。
药研藤四郎“鱼胶熬好了。”
短刀用柳叶刀尖挑起一缕胶丝,细若游丝的拉痕在暮光中凝成金线。
萤丸踮脚将鳞片贴在竹骨上,小孩冻红的指尖捏着银鳞轻轻旋转。
萤丸“要斜着贴,这样光才能散开——像萤火虫的轨迹。”
湖心亭传来三日月清朗的笑声。他执笔在素白灯面上勾画,新月纹的衣袖拂过未干的墨迹,惊起几点飞白。
三日月宗近“添几笔游鱼可好?”
笔锋游走间,墨色锦鲤在灯面上摆尾,须臾又化作鹤丸恶作剧添上的鬼脸。长谷部摇头叹气,却将朱砂碟默默推近了些。
爱染抱着一捆金线滚进亭中,红发梢沾满彩纸碎屑。
爱染国俊“这边要系流苏!”
少年趴在灯架旁编织绳结,笨拙的手法让流苏缠成了乱麻。
烛台切笑着接过线团,银灰围巾扫过灯架时,流苏忽然绽成整齐的穗浪。
烛台切光忠“战场与手艺,都要讲究章法呢。”
简尚握着未成形的鱼灯骨架,看竹条在掌心弯折成流畅的弧。暗堕的视野里,鳞片折射的光斑不再扭曲成糖霜,而是清澈如碎冰映月。当第一盏鱼灯在亭角亮起时,萤丸拽着他的袖摆奔到湖畔。小孩手中的灯盏轻晃,银鳞与墨影在冰面投下游动的星河。
萤丸“看!像不像冰下的鱼群活了?”
鹤丸突然吹熄所有灯笼。黑暗漫卷的刹那,山姥切点燃了引线——浸过松脂的鱼灯逐一亮起,沿着冰湖排成蜿蜒的光带。金穗在夜风中轻颤,灯影掠过三日月的茶盏,将新月纹染成暖橘色。药研拾起冰镐轻敲湖面,空灵的回声里,沉睡的湖底竟传来鱼群摆尾的应和。
萤丸“许个愿吧。”
萤丸将灯柄塞进简尚掌心,香草气息混着松脂的暖意缠上指尖。小孩仰头时,眸中跃动的灯影比星辰更亮。
萤丸“听说鱼灯能带着心愿游到春天呢。”
简尚望着灯群顺暗流漂远,忽然发现喉间泛起细痒——那是久违的,想要诉说什么的冲动。夜风卷走未尽的话语,却将一盏脱队的鱼灯推回岸边。灯面上歪斜的墨迹依稀可辨,是鹤丸偷画的简笔自画像,金穗在火光中笑得嚣张。
更声敲过三响,众人裹着毛毯聚在湖心亭分食烤鱼。简尚接过长谷部递来的陶碟,焦脆鱼皮裂开的瞬间,真实的鲜香混着炭火气涌入鼻腔。他咀嚼的动作忽然顿住——暗堕的味蕾竟尝出了山泉的清冽与松针的苦意。
爱染国俊“明石笑了!”
爱染突然指着他的嘴角大喊。少年手中的鱼骨随动作飞落冰面,惊起灯影乱颤。萤丸凑近细看时,简尚慌忙别过脸,却撞见三日月的茶盏中,自己的倒影唇角微扬,眉间霜雪不知何时已化开些许。
药研将最后一条小鱼苗放归冰洞,柳叶刀尖挑起的水珠凝成冰晶。
药研藤四郎“等化冻时,它们会记得今夜的光。”
短刀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简尚膝头,熔岩巧克力的气息淡得几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初雪般的凛冽。
离去的路上,简尚故意落在最后。他弯腰拾起一片脱落的银鳞,对着月光凝视——那抹冷冽的辉光里,隐约映出春樱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