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药研已蹲在苗圃前记录新芽的长势。柳叶刀尖轻点陶盆边缘,金属与粗陶相击的脆响惊飞了叶间的露珠。
药研藤四郎“罗勒苗徒长了,需要增加光照。”
简尚握着竹制量尺走近,见短刀在牛皮本上勾画的曲线精密如解剖图。晨光穿透雾霭,他忽然看清嫩茎表面细密的绒毛——不再是暗堕视野中的模糊虚影,而是真实的、颤动着生命力的细节。
萤丸“这边!这边的土里有蚯蚓!”
孩童的呼喊从藤架下传来。萤丸举着沾泥的小铲蹦跳,发梢扫过初绽的紫藤花穗,惊落一串香草气息的晨露。爱染从月季丛中探出红脑袋,指尖捏着扭动的红蚯蚓晃悠。
爱染国俊“要不要拿去喂后山的山雀?”
压切长谷部“那是改良土壤的功臣。”
打刀的声音裹着黑咖啡的醇厚自竹篱外传来。长谷部挽着袖管踏入苗圃,掌心老茧擦过简尚递去的铁锹柄。
压切长谷部“东侧花坛要补种鼠尾草,主公交代的。”
简尚沉默着翻开种子袋,深褐色的种粒滚入沟壑。指尖触到湿润的腐殖土时,他忽然想起锻造炉旁冷却的玉钢——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却同样蕴着新生的热度。
鹤丸国永“哎呀,这株山茶造型真无趣!”
雪白的身影突然从枫树后闪出。鹤丸的金穗扫过修剪整齐的灌木,冰纹剪刀在指尖转出银弧。
鹤丸国永“给它修个月亮形状如何?夜晚会发光的!”
三日月宗近“剪坏了可要赔我三壶好茶。”
三日月倚着青石轻笑,新月纹的羽织铺展如夜空。他指尖捻着凋落的茶花,瓣缘焦枯的痕迹在简尚眼中清晰可辨——不再是扭曲的糖霜裂纹,而是真实的病害痕迹。
药研藤四郎“白粉病初期症状。”
短刀忽然贴近观察叶片。
药研藤四郎“需要硫磺合剂喷雾。”
简尚跟着调配药剂,看淡黄色液体在喷壶里泛起细沫。药研示范喷洒角度时,熔岩巧克力的气息淡得几乎消散,只剩草木灰的涩香。
萤丸“明石快看!彩虹!”
孩童的惊呼引他抬头。水雾弥漫的朝阳下,喷淋的水珠织出七色光幕。简尚眯起眼,暗堕的灰翳如退潮般消散,虹光的色阶在他瞳中次第绽开——靛蓝、藤黄、薄红,每道色彩都带着晨露的重量。
加州清光“指甲沾到泥土了!长谷部先生有护手膏吗?”
少年咋咋呼呼冲进工具棚,红围巾扫落架上的育苗盘。简尚下意识伸手去接,陶盘擦过指尖的触感真实得发烫。
压切长谷部“你的反射神经倒是恢复得不错。”
打刀抛来铁皮罐,薄荷膏的清凉惊散了药水气味。简尚旋开盖子的动作顿住——金属螺纹摩擦的触感,让他想起某把失落的刀镡。
烛台切光忠“西侧藤架需要加固。”
太刀的声音混着杉木清香靠近。烛台切展开设计图,银灰围巾掠过简尚肩头。
烛台切光忠“你扶木桩,我来绑扎带。”
手臂传来支撑的重量时,简尚忽然察觉对方腕骨的形状——不再是灵力幻化的虚像,而是真实的、带着劳作温度的骨骼轮廓。麻绳勒进掌心的疼痛让他皱眉,却听见短促的笑声。
烛台切光忠“看来痛觉也恢复了。”
暮色浸染苗圃时,最后一株蓝雪花埋进土中。简尚蹲身压实根部的土壤,忽见萤丸蹲在苗床尽头,正对着蔫头耷脑的幼苗吹气。
萤丸“快快长大呀,分你吃我的羊羹!”
药研藤四郎“过度溺爱会烂根。”
短刀拎着滴管出现。
药研藤四郎“不如分些注意力给东边的薄荷?”
简尚望着嬉闹的孩童与严谨的医者,指尖无意识摩挲叶片。掌纹间沾染的泥土气息,混着远处飘来的炊烟,织成某种比灵力更坚实的暖意。
压切长谷部“明日移植睡莲。”
打刀将日程表拍在竹篱上。
压切长谷部“五更集合,不许迟到。”
夜风掠过新栽的植株,嫩叶沙响如私语。简尚落在最后离开苗圃,回望月光下的庭园——那些他亲手埋下的种粒,正在黑暗里悄然顶开坚硬的外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