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纸窗时,檐下的风铃正兜住一捧飘落的樱瓣。简尚推开偏屋的门,见萤丸蹲在廊下摆弄竹篾编的小笼,发梢上沾着几片未化的晨露。
萤丸“这是给昨晚那只琉璃凤蝶的!”
孩童举起笼子晃了晃,笼眼间漏下的光斑在他掌心跳成星子。
萤丸“药研说它的翅膀伤了,得静养三日。”
药研的声音从药圃方向传来,短刀握着一把晒干的艾草走近。
药研藤四郎“蝶蛹的黏液有疗愈作用,倒是省了配药。”
鹤丸的白影倏地从樱树上倒挂下来,狩衣下摆扫过药篓。
鹤丸国永“要不要给病号蝴蝶扎个绷带?比如用樱花瓣当纱布——”
话音未落,三日月端着茶盏从回廊转角踱出,新月纹的衣袖惊飞了歇在笼边的青鸟。
三日月宗近“胡闹的蝴蝶该配胡闹的医师。”
三日月轻笑,茶汤蒸腾的雾气里浮着半片樱瓣。
三日月宗近“不过我倒是好奇,这蝶儿可饮得惯晨露?”
简尚蹲身查看竹笼。凤蝶的琉璃翅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蓝,翅缘破损处渗出细小的晶珠——那不再是暗堕视野中扭曲的糖浆,而是真实的、带着草木清苦的体液。
爱染国俊“长谷部先生说要挪到避风处。”
爱染抱着一卷素绸奔来,红发梢扫落几朵木香花。
爱染国俊“用这个铺笼底吧?我从歌仙的裁缝箱里借的!”
压切长谷部的脚步声混着黑咖啡的沉稳自廊下逼近。
压切长谷部“擅自挪用物资的,本周负责清洗全本丸的桌布。”
打刀将一叠宣纸拍在矮几上,纸面印着细密的叶脉纹。
压切长谷部“用这个垫笼底,透气。”
萤丸突然拽了拽简尚的袖角。
萤丸“我们去采疗伤的花蜜!”
孩童的鹿皮靴踏碎一地晨光,香草气息裹着未醒的困意。穿过垂樱拱门时,简尚望见山姥切蹲在溪畔浣洗被单,金发青年沉默地将布料浸入水流,惊散一池银鱼。
爱染国俊“朝颜花的蜜最甜!”
爱染指着篱笆上缠绕的蓝紫色花朵。少年踮脚去够高处的花苞,却见鹤丸倒挂在竹架上,指尖捏着朵完整的喇叭花。
鹤丸国永“用这个当取蜜勺如何?”
药研的柳叶刀精准截住太刀的恶作剧。
药研藤四郎“花蜜需用毛细管采集。”
短刀递来琉璃细管,熔岩巧克力的气息淡得几乎消散。
药研藤四郎“倾斜一点,避免损伤花蕊。”
简尚握着细管的手微微发颤。当第一滴琥珀色花蜜坠入瓷瓶时,他嗅到了真实的甜香——不是符咒强加的幻觉,而是阳光与晨露酿就的纯粹。萤丸凑近瓶口深吸一口气,鼻尖沾上蜜珠。
萤丸“比烛台切先生的蜂蜜蛋糕还香!”
午后骤雨忽至,众人挤在藏书阁晾晒浸湿的标本纸。加州清光哀叹着擦拭甲彩上的水痕。
加州清光“新涂的牡丹红全糊了!”
长谷部抛去干布的动作带着无奈,却小心避开了少年膝头摊开的《东瀛蝶谱》。
萤丸“快看!”
萤丸突然扑向窗棂。雨幕中,受伤的凤蝶正悬在樱枝下避雨,琉璃翅沾着水珠轻颤。三日月搁下茶盏,宽袖拂过半开的《万叶集》。
三日月宗近“倒应了那句‘露重难飞’。”
简尚握紧瓷瓶走向檐廊。雨丝斜打进衣袖的凉意令他清醒,他伸手将花蜜瓶悬在蝶翼下方。凤蝶的触须轻点瓶口,翅脉在雨中泛起虹光——这一刻,暗堕视野里最后的灰翳如潮退去,他看清了雨滴坠地时溅起的八重樱色。
暮色初临时,凤蝶的翅缘已结出透明的薄膜。药研拆下竹笼的绑带,熔岩巧克力的气息彻底褪成草木清气。
药研藤四郎“今夜羽化。”
众人屏息围坐在樱树下。月光穿透新叶的刹那,蝶翅如琉璃盏般缓缓舒展,翅尖金粉簌簌洒落,在简尚掌心凝成细小的光斑。萤丸拽着他的小指轻晃。
萤丸“给它取个名字吧?”
简尚“……”
简尚喉头滚动,久违的嗓音混着夜风散开。
简尚“琉璃。”
鹤丸的金穗扫过三日月的茶席。
鹤丸国永“不如叫‘惊吓小琉璃’?”
太刀的笑语被爱染的抗议声淹没,少年蹦跳着在标本册上画下蝶影,朱砂混着雨水洇成朝霞般的红。
更声敲过二响时,简尚独坐在修补好的青瓷灯旁。凤蝶栖在他肩头,翅尖轻触那些淡去的骨刺痕迹。药研无声地搁下新配的药膏,短刀离去的背影融进月色,而远处传来长谷部与烛台切商讨明日采药路线的低语。
他展开压着蝶翅纹的宣纸,提笔描下一道弧光——不再是暴长的骨刺,而是凤蝶振翅时,掠过春夜的温柔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