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染透檐角时,本丸的庭园已浮起淡青的薄烟。简尚抱着一捆新劈的竹条穿过回廊,见药研正往陶盆中调配引萤的药水。短刀握笔在牛皮纸上勾画配方,柳叶刀尖偶尔轻敲量杯边缘,溅起几点琥珀色的水珠。
爱染国俊“萤火虫最爱腐草味!”
爱染从藤架后探出头,红发梢粘着几缕蛛丝。
爱染国俊“我去后山割些烂叶来!”
少年转身欲跑,却被长谷部拎住后领。
压切长谷部“腐叶土早备好了。”
打刀将麻袋搁在石灯笼旁,黑西装袖口沾着草屑。
压切长谷部“你负责把竹笼挂上枫树枝,别让鹤丸的恶作剧灯笼混进去。”
鹤丸的笑声忽地从屋顶荡下。太刀晃着新糊的素白灯笼,金穗扫过简尚肩头。
鹤丸国永“猜猜里头藏着什么惊喜?点燃后会有流萤飞出来哦!”
灯笼纸上墨迹未干,隐约能见歪扭的蝶影。
三日月倚着青石轻笑,新月纹的茶盏盛满薄荷水。
三日月宗近“若真引来百萤,我便赠你半壶梅子酒。”
三日月指尖轻点盏沿,惊散浮在水面的星点流火——原是几只早出的萤虫误入茶汤,正挣动着发光的尾腹。
萤丸拽着简尚的袖角蹲到药研身侧。孩童的鹿皮靴碾碎几颗草籽,香草气息混着药水苦涩漫开。
萤丸“药研说这药水能让萤火虫跳舞,是真的吗?”
药研藤四郎“是模拟雌萤的发光频率。”
短刀推了推眼镜,将滴管递给简尚。
药研藤四郎“要来试试看吗?每隔大约三秒滴入两滴,注意观察反应。”
药液坠入盆中的刹那,幽蓝的微光如水纹漾开。简尚凝视着涟漪,暗堕的视野已能清晰分辨光波的明暗节奏——不再是扭曲的糖霜光斑,而是精确如星图的闪烁。
烛台切光忠“西瓜冰好了!”
烛台切的声音混着井绳吱呀声传来。太刀托着青瓷盘走近,鲜红的瓜瓤上凝着霜花。
烛台切光忠“用后山寒泉镇过,最解暑气。”
简尚接过玉白瓷碟时,指尖触到真实的沁凉。咬下的瞬间,清甜的汁水漫过舌尖,竟让他想起幼时在锻造屋偷尝的井水西瓜——原来味觉的记忆,比任何符咒更鲜活。
萤丸“明石吃到籽了!”
萤丸突然指着他的嘴角大笑。孩童伸手欲摘那粒黑籽,却被鹤丸抢先弹飞。墨色的籽粒划出弧线,正中山姥切怀中的灯笼架。
山姥切国广“……”
金发青年沉默着将被单裹紧竹架,干酪咸香里渗出几分无奈的纵容。
暮色渐浓时,庭园悬满竹笼。加州清光踮脚调整红绸结,朱砂甲彩映着最后一缕霞光。
加州清光“这边要再往右半寸——啊!我的新指甲!”
少年哀叹着吹拂蹭脏的指尖,长谷部抛去的丝帕精准落在他发顶。
萤火初现的刹那,药研熄灭所有灯烛。幽绿的星子自草丛升起,在暮色中织成流动的光河。爱染屏息举起捕虫网,却被三日月用扇骨轻敲手背。
三日月宗近“强留的光,不如放任其飞。”
鹤丸突然吹亮火折,点燃特制的灯笼。素白的纸面渐次透出金粉绘的星图,惊得群萤乱舞如碎玉倾洒。萤丸拽着简尚追向光瀑,孩童的笑声撞碎凝滞的夜雾。
萤丸“看!它们围着药水盆打转呢!”
简尚仰头望去,千百点萤火正循着药液的频率明灭。光斑掠过他淡化的骨刺,在皮肤上投下淡青的影——那些曾狰狞的凸起,如今已平滑如初生的竹节。
药研藤四郎“要许愿吗?”
药研无声地出现在身侧,熔岩巧克力的气息淡成草木灰的余温。
药研藤四郎“据说流萤是未落地的星尘。”
简尚摇头,却见萤丸将捕到的萤虫轻拢掌心。孩童展开手指的刹那,光点如银河泻地,映亮他眼底跳动的希冀。
萤丸“我把愿望分给它们啦——明年还要一起看萤火!”
夜露渐重时,众人卧在竹席上分食残瓜。长谷部破例允了半盏梅子酒,黑咖啡的苦香里渗出醺然的柔。简尚望着栖在袖间的萤虫,忽觉腕间微痒——那抹幽光正轻触他淡去的旧疤,像在叩问某段逐渐愈合的时光。
更声荡过三响,流萤汇成光的溪流,蜿蜒着没入后山竹林。萤丸枕着简尚的臂弯酣睡,唇边还沾着西瓜的清甜。
简尚望向天际疏星,忽然察觉喉间涌动的温热。他莫名想对漫天流萤道声——
简尚“晚安。”
夜风卷走低语,却将萤火虫的尾光织成薄毯,轻轻覆住庭园中所有未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