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药研叩响偏屋的纸门。简尚掀开薄被时，檐角的风铃正撞出一串清响——是前日众人挂上的竹制风铃，音色如碎玉坠入山泉。
药研藤四郎“今日要试做琉璃风铃。”
短刀将工具箱搁在廊下，柳叶刀尖挑起一片青翠竹片。
药研藤四郎“先削出弧度，误差不能超过两毫米。”
简尚盘坐在晨光里，竹篾的毛刺蹭过指腹。远处传来爱染的笑闹声，少年抱着一筐贝壳冲过庭院，红发梢扫落的露珠在石板上洇成蜜桃色水痕。
萤丸“贝壳要钻洞穿线哦！”
萤丸蹲在药研身边，举着钻孔器比划。孩童的鹿皮靴沾满细沙，发间别着的风车草随动作打转。
萤丸“我给每个贝壳都画了萤火虫！”
鹤丸的白影忽然从梁上倒垂，金穗扫翻竹片堆。
鹤丸国永“不如把风铃做成惊吓箱？一拉绳子就弹出纸鬼脸——”
压切长谷部“修缮费用从你俸禄里扣。”
长谷部的声音裹着黑咖啡的涩意逼近。打刀拎着漆盒穿过回廊，盒中彩绸泛着朝霞的光泽。
压切长谷部“主公交代，西回廊要挂十二盏。”
三日月执起未完工的竹架端详，新月纹的袖口掠过简尚手背。
三日月宗近“切口稍显粗粝，倒有几分野趣。”
三日月拾起锉刀示范。
三日月宗近“逆着纹理打磨，会像抚过花瓣般顺滑。”
简尚学着他的手势推锉，木屑簌簌飘落。暗堕的视野里，竹纹的肌理清晰如掌纹，那些曾扭曲成糖浆漩涡的幻觉，此刻化作真实的、带着山涧清气的脉络。
药研藤四郎“琉璃片要这样嵌。”
药研递来透蓝的玻璃，熔岩巧克力的气息淡成薄荷水的清凉。简尚将琉璃卡入竹架时，听见檐下传来细碎的叮咚——原是烛台切在调试昨日完工的风铃，银灰围巾扫过铃身，惊起一串涟漪般的清音。
午后的骤雨来得猝不及防。众人挤在工坊内穿贝壳，鹤丸把误入的雨燕塞进袖笼取暖，惹得爱染追着要看“袖里乾坤”。药研趁机测试简尚的触觉恢复度，将不同材质的串珠混入竹篓。
简尚“云纹贝温润，夜光贝微凉。”
简尚闭目摩挲珠串，指尖传来真实的纹理。
简尚“……还有鹤丸混进来的金平糖。”
太刀的笑声撞翻颜料罐，靛青色在宣纸上漫成远山。萤丸趁机在简尚的风铃上添了歪扭的涂鸦——是只蜷睡的黑猫，爪尖勾着半轮月亮。
暮色染透工坊时，第一批风铃完工。长谷部指挥众人悬挂，打刀仰首调整红绸结的弧度，黑西装后襟沾着未干的彩墨。简尚托着风铃踏过回廊，琉璃片映着残照，在木地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萤丸“要挂在听得见溪声的位置。”
萤丸拽着他奔向西南角。孩童踮脚系绳时，香草气息混着金木犀的初绽芬芳。
萤丸“这样风铃就能和溪水合奏啦！”
晚风忽起，十二盏风铃齐鸣。琉璃与竹片的合声里，混着贝壳相击的碎响，竟似星子坠入深潭。简尚倚柱聆听，忽觉袖角微沉——药研默然递来监测记录，图表曲线已近乎常人。
爱染国俊“明石先生！”
爱染举着扭曲成青蛙状的风铃蹦来。
爱染国俊“这个送你！按下尾巴会吐舌头——”
少年话音未落，鹤丸拽动机关。绒布长舌弹出的刹那，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雨燕。三日月执茶盏的手微颤，半盏梅子酒泼成新月纹的水痕。
三日月宗近“倒是比我预想的更……生动。”
烛台切端来新烤的栗子羊羹，银叉与瓷盘相击的脆响融入铃音。简尚咬破焦糖层时，真实的甘苦在舌尖纠缠——栗蓉的绵密，羊羹的弹润，与幼时在锻造炉边偷尝的点心滋味重叠。
更声荡过三响，风铃的私语渐轻。简尚独坐在西南回廊，看月光穿透琉璃片，在黑猫涂鸦上淌成银河。药研留下的监测表搁在膝头，夜风翻动纸页的沙响里，他忽然听见自己的心跳——
平稳，温热，与风铃的清音共鸣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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