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凌宇三人围在屋里吃着莎莲弄的晚餐,除了鹿肉和羊肉外,还有小麦煮的稀汤,这是离启风国首都东旭城较远的边陲地带,山高皇帝远,所以只要勤力一点,大地自能提供所有需要的粮食,不似东旭城附近的乡村,大部分物资都给启风国掠夺去了,人民只能活在贫苦和饥困里。
燕雄很沉默,胃口却很好,凌宇和莎莲不敢打破这闷压的气氛,专心地吃。
燕雄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木碗,像是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凌宇和莎莲对望一眼,也停止了进食。燕雄望向莎莲,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似是慈爱,又似羞惭。
莎莲呆了一呆,道:“爷爷!你究竟有什么心事?”
燕雄充满岁月痕迹的眼睛,望往窗外那寂寞的黑夜,以低得几乎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十天后,等到凌宇痊愈,我们一起到天凤国去。”当他说到天凤国三个字时,眼中掠过兴奋的神色。这三个字勾起了他人生中最动人的时刻,也是那充满传奇性的神秘国度,令他起了惊天动地的变化,由格力撒的忠实大将,变成与启风国对抗的战士,也是当时唯一敢公开反抗启风国的叛徒。
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凌宇。
莎莲道:“爷爷,你怕洪勇他们吗?”
燕雄冷哼一声不屑道:“洪勇,他们算什么东西,在我眼中不值一提,我只是担心启风国的人,降头师,紫玫瑰和黑盔统领血拜,都是绝不好惹的人物,事关启风国兴亡,如果说格力撒亲自出动。我们会更加危险,只有趁格力撒未出动前,逃进天凤国去。”
凌宇心中一颤,燕雄说的“事关启风国兴亡”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知道地图在自己身上,只要找到地图上的废墟,便可以掌握毁灭启风国的力量。
燕雄凌厉的眼神转到凌宇脸上,傲然一笑道:“当年我和你父亲奉格力撒密令,往天凤国盗取大地录,假装蓝窑族的山草药商,混进了天凤城去,后来,哎……”
他长叹了一声,眼中又射出回忆的神情。
当时天凤国中的情景,一定使他眼界大开,因为每当凌宇问起父亲有关天凤国的事时,他也有这种神色,可是却从来不对凌宇透露有关天凤国的任何事。
凌宇不敢打断燕雄的思路,虽然心里怪着他还不畅快他说出有关天凤国的一切,但仍强忍住不作声。
就在这时,莎莲道:“爷爷!为什么你从不向我提及天凤国的事?”燕雄轻轻看了孙女一眼,眼里又闪过那羞惭和抱歉的奇异神色叹了一口气,却不言语。
当凌宇和莎莲都以为他再不会说话时,燕雄却开口道:“我和你父亲凌峰,都是启风国最好的战士,没人能够超越我们,以后也不会有。”
凌宇心中涌起热血,心忖道:“或者现在我还未及得上你们,但将来必能超越你们。”
燕雄像看穿了凌宇的心思,泛起一个奇异温和的笑容,使凌宇感到他这样说,是激励凌宇多于自负。
莎莲不依道:“爷爷!你说话从没有像今晚那样吞吞吐吐,快说吧!”
燕雄道:“当时经历了无穷的艰辛,那也不用一一再提,
我们最终潜进了天凤殿,见到了天凤。”
凌宇全身一震,不能置信地叫道:“什么?”
莎莲不解地望向凌宇。
燕雄眼中神光一闪,冷冷道:“你一定也听过有关天凤的传说,是的,她是永不会衰老的,每隔一段时间便能蜕变,换上另一个美丽的躯壳,唉!她的天生丽质是惊人的,没有人能抵挡,纵使她是一名丑妇,她的力量和智慧也是没有人能抵挡的。”
凌宇道:“既然如此,你们的目的只是盗取十二册大地录。为何不直接避开她,却要和她见面?”
燕雄道:“格力撒从一个秘密的渠道,获得一个消息,就是每次当天凤蜕变时,她有三十天时间变得很衰弱,我们打算趁此段时间找机会去杀她。”
燕雄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继续说下去!“天凤城和天凤殿的宏伟美丽,要超过启风国的任何建筑,东旭宫比起它就像是小巫见大巫,那处只可以用天堂去形容,里面一个男人也没有,只有动人的侍婢,我和凌峰一起潜游过护殿河,按照格力撒指示的地下水道进入天凤殿的核心处。”
凌宇和莎莲聚精会神地听着,天凤、天凤殿、天凤城、天凤国一直是启风国疆域内最充满神秘色彩的传说,但由于天凤国与启风国间隔了大河,连启风国的军队也不敢轻易逾越。
燕雄又道:“凌峰和我分道进入殿里,点燃了降头师给我的迷香,将殿内的人迷倒,肆无忌惮地进行搜索时,竟然让我在一个大池里,看到刚刚出浴的天凤。我第一眼看到她,便知她是谁,她的美丽,即管启风里最美丽的女子也及不上她万分之一,哎!”
莎莲有点嫉忌地道:“真的那样美丽吗?”
燕雄望向莎莲,眼中射出无限的温柔和慈爱,道:“你也是罕有的美女,但天凤是不同的,她的美丽是魔术的,能把任何男女变成目瞪口呆的傻子,能使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他转向凌宇道:“听说,格力撒的公主也是非常美丽,是吗?”
眼中又闪过一丝内疚和羞惭。
凌宇因毫无准备而一下子呆住了,是的,公主确是启风国中最美丽的女子,和莎莲相比,公主像朵盛开的玫瑰,而莎莲则是空谷中的幽兰,凌宇惊奇的是,祈北叛变离开启风国是十多年前的事,为何却关心起公主的美貌?
燕雄沉默了好久,叹了一口气道:“夜了!睡觉吧。”
凌宇和莎莲想抗议,但看他的坚决神情,知道他再不会说下去了。
当晚凌宇照例睡到柴房里,背脊枕着干爽的麦杆,外面山野虫鸣鸟叫,心中满是宁谥的感觉,自一个月前父亲被格力撒软禁在东旭殿地底下的刑室,到凌宇攻入室里,目睹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再逃离东旭城,凌宇从来有过像现在般的平静。
这处比之昔日在东旭城里的华丽府第虽是不可同日而语,但那种与大自然亲近的感觉,却远非豪华的城市所能比拟。
凌宇开始时还想着燕雄和天凤殿的事,但很快心灵便融入大自然的节奏里。虽然凌宇不能起而练剑,但心中已默想着剑击之道,很多以往不能贯通的地方,这刻像潮水般涌上心头,直到日出前,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