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前一天，永安宫又来了许多人。
朔风一个劲儿吹着，新岁的雪也早已消融，那风蹭着墙壁划过，又在树枝间舞动吟唱，合着这清朗的天气，只觉比笛声还要美妙。殿外程少商正安顿着宫里的大小事宜，如今只怕是萧夫人见了也再挑不出她半点错处。
今日宫门未关。
风卷着檐下的铃铛胡乱作响。
没来由地扰动着来人的心绪。文帝挟着霍不疑驻足宫外，许是外面的寒气太过逼人，叫人直直眷恋着殿内的暖热。
霍不疑还是一袭单衣，只觉比上次不欢而散还要憔悴了些，甫一踏进宫门，他一双眼睛就长在了程少商身上。轻呼一口浊气，他正要开口，就被程少商参见陛下的声音打断【见过陛下，见过霍将军】
【少商啊，明日启程，你也该回曲陵候府见见你阿父阿母了，就让子晟送你回去吧！】文帝示意霍不疑不用随侍，就径自朝殿内走去。
一众宫人适时退下，只有他们二人被寒风网罗在这略显凄清的殿外，无人开口，连风声都高亢了些。
还好有一扇门。
【等我片刻】程少商先回过神来。收拾东西不用太久，该备的礼早就备好了，有些还是皇后在时帮她预备着的，在永安宫的几年时光，有皇后照拂，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其实即使今日陛下没有发话，她也是要回去的，只是时间早了些，还未来得及给阿父阿母递个消息。
宫道不算短，两人走在最前，身后是霍不疑的随从和六公主指给少商的洛萍。不过几年时间，却物是人非了。
【少商。】没有等来期盼中的关怀寒暄，霍不疑心中十分失望，他知道自己不该来此，但还是抱了一丝侥幸，盼着少商了解他的苦衷，原谅他的不得已，再不济，同他攀谈两句，问问他戍边这几年的时光。【你当真还是要走？】
【自然。】程少商直接了当回答着霍不疑的试探，都城伤心的事太多，总该要走出去的。再说，皇后许也盼着她。
只觉过了许久，马车才停到曲陵侯府。
程少商深呼一口气走下马车，再走久些，怕是要更不自在。
只是一抬眼，就见府门外站了许多人，梁邱起站在阶下，想来是霍不疑先叫他传了话。阿父阿母，二位兄长，姎姎阿姊，就连三叔父三叔母和萋萋阿姊也在。
匆匆扫过一眼，她行了个极为标准的礼。
众人脸上表情一顿，旋即又开心地招呼着她和霍不疑回家，只有萧夫人心中一痛，好似有什么东西杀尽了她心中的喜悦，卷着她的嫋嫋远去了。冬衣里一腔期待拢住的那点温热，霎时间被吸走了，她强打起精神来重新挤出一个微笑。
定是这寒气作怪，真冷。
还是从前的位置，只是萧夫人代替霍不疑坐在了少商身边。席间众人开心地讲着这几年家里发生的大事小事，萧夫人殷勤地为少商布着菜，【少商，这是阿母刚做的，你最爱吃的蜜饵。】
【谢谢阿母。】她小口咀嚼着，全无从前半点粗鄙的样子，端庄有礼，叫人看不出半点欢喜。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