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姑苏的第一夜,我同王俊凯比了武,我用剑他用刀。他的刀并不是粗汉所使的大刀而是小巧而弯曲的扶桑刀,力度极大势如破竹。
扶桑刀的用法讲究的是快、稳、狠,而他使的却似是在用剑一般花哨灵活,用的是剑法不是刀法。
他的剑法大气而流畅,华美如同翱翔的凤凰。这是正统的华山剑法,而且比施行山上那些先生教得还要正宗。
我将长风剑抵在他的咽喉处 道
想容你怎么会华山剑法?
王俊凯华山剑法?
他愣住
王俊凯什么华山剑法?这是我随便练的。
想容随便练的?
华山派早在三年前便已惨遭灭门,唯一会华山剑法的除了看尽山庄的那几个先生外,根本不可能有活口了。而他却使出了正宗的华山剑法,说这番话,当我是傻子不成。
王俊凯哎别别别……
见我散出杀气,他忙道
王俊凯我说的都是真的,是我爹见我喜欢练剑,不知哪天就给我整了一本剑谱,说…说是让我耍着玩儿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不相信,明天!明天我就带你去找我爹,不信你问他。
我将剑反手装入剑鞘
想容我只是好奇问问罢了。
除了杀人,其他事都于我无关。
天亮的时候,我收到了母亲的飞鸽传信,信纸已经被烧毁,边缘泛起焦黑,焦味盖过了墨香,信上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有一句话或者说只有一句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这首诗母亲没有写完,我知道她大概是没有时间写完了。
我收了信纸,随后踹开了王俊凯的房门,彼时他正在穿衣服见我进来吓了一跳。
想容带我去找王权。
王俊凯……你为什么一定要杀王权?
我张了张嘴,做了一个口型,他一怔说了声好。
出了客栈王俊凯带着我随处行走,见过了那些从石桥上走过了长衫少年;路过了行色匆匆的小贩,也见过那些乘着乌篷扬起皓腕采莲的女子,她们的头发黑如金墨,柔顺地从肩膀上垂下来,然后没进水中。那些头发荡漾在水草里面,像是她们低低的吴侬软语。偶尔有些纸鸢斜斜的飘过眼处,然后继续飘过不知人烟何处的远方。
我跟在王俊凯的身后,看着他腰间那一晃一晃的玉牌心中有些难过。这不是我第一次感到难过,每次杀完人之后我也会觉得难过,因为母亲说人不是只要没了呼吸就死了,他们都活着活在某个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漠然的注视着我们的悲哀。
我又想起了那首母亲常日念着的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王俊凯你知道李白吗?
他停下步子。
王俊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这首诗就是他写的,名字叫做清平调。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神中充满了忧伤,
王俊凯我们来比剑,点到为止。
我看着他眼中的悲哀,我说好,按动剑柄,剑身出鞘
想容“施行山想容,此剑长风请赐教。”
施行想容无名无字,奉命来杀王权一族。
王俊凯“姑苏王权,此刀空阶请赐教。”
他缓缓地抽出刀,刀身美得如同少女新画的眉。
这一次依旧是刀身剑法,但这次的剑法却与上次不同,上一次他用的是华山剑法,大气且流畅,而这一次他的剑法同我一般直截了当,像一声短促的飞鸟的破鸣。
这种剑法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人。
他原先同我比剑不过为了摸清我的剑路罢了,无需多次,对于高手而言一次足以摸清剑路。
显然王俊凯就是这样的一个高手,但我俩我是点到为止,所以每一次他都将抵在我咽喉处的刀小心翼翼的收回去。
而我却直接刺了进去,我听见了喉结破裂的声音。
我看着他的脸,他的脸上没有怨恨只有忧伤,他轻轻的笑了起来,虎牙外露格外的俊秀。我听见他在念一首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他的刀掉落下去发出清脆的响声。
此时我们正站在一处破败的府邸前比剑,府邸十分破败四周杂草丛生空无一人,隐约能见到府邸的牌匾处写着两个字:王权。
三年前其实并不是华山派惨遭灭门,而是姑苏王权一家掌权独大,圣上颇为惶恐便秘密下了帖子邀请江湖能人灭门王权,其中施行山看尽山庄最为出力。
我收好剑,转身往回走,母亲跟我说我是最后的想容了,我绝不可以死绝不可以。
胸口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我能感受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手臂滑落,在比试中他的刀划破了我的胳膊。如果想杀掉对方置对方于绝对的死地的话,就不要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所以他才在刀上淬了毒,我也是。
小时候母亲曾告诉过我每个人在死的时候都会回到自己的家乡,落叶归根,那些无法回去的人,就会成为漂泊的孤魂,永世流放。我抬头望着天空,大雁从我眼中飞过。我忽然有些难过,我想可是姑苏不是我的故乡啊,我死后也不会葬在那些碧绿的流水之下。
耳边忽然传来孩童的朗诵声,原来我倚着的这堵墙后边儿是个学堂,他们在念什么呢?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云想衣裳花想容……
云想衣裳花想容……
我忽然笑了起来,黑色的血从我口中不断的涌出,浓如金墨。
“云想衣裳花想容——”
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