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云霁宛的大G在机场停车场划出一道银色弧线，后视镜里还能看见自己因疾驰而泛红的耳尖。她盯着手机导航里那个闪烁的蓝点，突然意识到林孝埈此时正站在异国他乡的航站楼里，举着手机等她出现。

“霁宛？”林孝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些微的电流杂音，“我在...第三出口。”

少女赤脚踩在刹车上，突然想起自己还穿着毛茸茸的熊猫拖鞋。她低头看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从接到消息到现在不过二十分钟，连妆都没来得及补。后视镜里映出自己素净的脸，发梢还翘着起床时的呆毛。

“林孝埈！”云霁宛几乎是撞开安全通道的门，冲进到达大厅时，一眼就看见那个裹着黑色连帽衫的高瘦身影。少年正低头看手机，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听见声响猛地抬头，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云霁宛突然想起当年冰场初见的场景。那时他也是这样站在她面前下，冰刀划出的弧线在冰场上的聚光灯下碎成银河。此刻没有冰场的镁光灯，少年却比记忆中更耀眼，连机场刺眼的顶灯都成了柔光滤镜。

“你...”林孝埈快步走来，忽然在离她半步远的地方顿住。他的视线从她泛红的脸颊滑到熊猫拖鞋，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鞋挺可爱。”

云霁宛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脚趾在毛绒拖鞋里蜷缩起来：“我...我出门急...”话音未落，林孝埈已经蹲下身，从随身携带的帆布袋里掏出双白色运动鞋。

“还好我多带了一双鞋。”他低头系鞋带，发顶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金，“出来的时候路过一家商场，觉得这双鞋很适合你。“

少女看着少年低垂的脖颈，喉结随着吞咽动作轻轻滚动。运动鞋上还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像是他常穿的运动服的味道。云霁宛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触到他后颈时，少年猛地抬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手腕。

“你...”林孝埈耳尖通红，却没有避开，“怎么不穿袜子？”

“因为...”云霁宛突然踮脚凑近他耳畔，“想让小林同学心疼啊。”

少年瞬间僵住，连睫毛都在轻颤。云霁宛恶作剧得逞般后退半步，却被他突然握住手腕。

林孝埈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冰场特有的凉意，又像是首尔深夜便利店的关东煮，暖得人心头发颤。

“饿了吗？”云霁宛却又恶作剧般收回了这一点点的温存，晃了晃车钥匙，抬头朝林孝埈明媚一笑，“带你去吃正宗的北京铜锅涮肉？”

林孝埈点头时，垂落的发丝扫过她手背。云霁宛突然想起他在冰场上旋转时的模样，那样孤高的冰王子，此刻却愿意跨越国境来见她。这种认知让她胸腔里泛起酸涩的甜，像是含着颗未成熟的青柠。

火锅店的热气蒸腾中，林孝埈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云霁宛看着他夹起颤巍巍的羊肉卷，突然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接触中国文化。

“蘸料要这样调。”她伸手按住他的手腕，引导着将麻酱顺时针搅动，“腐乳要半勺，韭菜花...”

少年的注意力全在她葱白的手指上，以至于芝麻酱不小心滴在桌上。云霁宛噗嗤笑出声，抽出纸巾要擦，却被他突然握住手腕。

“我想学。”林孝埈认真地看着她，“以后可以给你调。”

云霁宛突然失语，看着少年低头研究调料碗的侧脸，突然觉得火锅的热气太过灼人。她借口去洗手间，逃到走廊时撞见云妈妈的来电。

“云大小姐跑哪儿去了？”云妈妈的声音带着笑意，“听说你跟个男生在火锅店？”

云霁宛差点摔了手机，透过玻璃幕墙看见林孝埈正在笨拙地摆放餐具。少年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露出阳光的笑容，手指在玻璃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妈妈，你等着我把他带回去吧。”云霁宛此刻脑海里只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夜幕降临时，云霁宛把车停在颐和园后海。林孝埈下车时，毛衣被晚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若隐若现的人鱼线。云霁宛别过脸，却听见少年清朗的笑声。

“这里，很像汉江。”

“那有什么不同呢？”云霁宛状若无意贴近他，感受到了林孝埈瞬间绷紧的身体。

“这里…有你…”少年喉结滚动。

话音未落，云霁宛突然踮脚吻上他唇角。林孝埈瞳孔骤缩，随即反客为主扣住她后腰。月光在湖面碎成银鳞，远处传来游船的汽笛声，却都比不上此刻少年剧烈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