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似乎比往常要来的早，大风吹的呼呼响，像是要把树连根拔起带到天上去。阿贵走在街上，双手插在裤兜里，眉头拧成一团。
阿贵搞不懂，为什么前几天还玩在一起的伙伴现在都跟约好了似的，一个个都不理他了。见到他如同见到来巡查的教导主任一样躲着他。放在平时，这种周末他们应该聚在一起踢球或是在公园玩水。可是现在他却只能无聊的在街上乱走。阿贵越想心里越堵。
“去他的！”阿贵用力踢飞了一颗石子，石子落在草丛里，惊动了一只蜥蜴，呲溜一下子跑走了。阿贵停了下来，望着草丛边开着的一团野菊花出了神。
阿贵从小朋友就多。孩子们都喜欢和阿贵玩，因为他总是能把别人逗笑，无论是在课堂上还是平日里，有阿贵的地方就会有笑声。这也让老师特别头疼。
特别是教语文的周老头。
周老头上了年纪，头发花白，一副胡子也是花白。讲课的时候习惯性的摇头晃脑，每当到了这个时候，阿贵就会小声的说一句：“跟我家的乌龟真像哦。”周围的人顿时笑开了锅，紧接着角落的人以为有什么好玩的事，也跟着笑起来，整个课堂笑声一片。阿贵不作声，直到周老头“啪”地一拍桌子，白胡须气的一抖一抖的时候，阿贵才咧嘴笑起来。
阿贵还经常拿同学取乐，就比如刘麻子。
刘麻子这个外号是阿贵起的，就因为他的脸上长满了雀斑，所以阿贵这么叫。刘麻子最怕阿贵了，每次见到他都要绕开走，生怕阿贵说出那个外号。但还是被阿贵逮住机会了。那次是在学校的厕所，刘麻子刚刚从里面出来就碰到了阿贵，阿贵看到刘麻子，自然大喊一声。
“刘麻子！”
整个厕所的人都笑了，其中还有一个年轻的老师也捂着嘴，好似在憋笑。刘麻子哭了，转头告诉了他爸。第二天，在老师办公室里，阿贵不情愿的写了一份检讨书。
再后来，阿贵出事了。
起因是阿贵放学回家的时候，路过一个小卖部，没有注意看脚下，踩到了一块瓜皮。这一滑不要紧，把一旁吃饭的桌子撞倒了。米粉，萝卜，鱼蛋撒了一地。
“喂！”本在桌子上吃饭的人说话了。
阿贵揉了揉屁股，抬头一看。糟了，是附近上高中的学生。阿贵把头低下来，不敢看他们。
“小鬼，你把我们晚饭洒了，我们吃什么。”
“对……对不起。”阿贵声音发颤。
“对不起有什么用，拿钱过来！”
阿贵知道自己书包里有十块钱，但是那是明天的早餐钱，如果交了的话，第二天早上就要饿肚子了，他只好壮着胆子回答他们。
“我……我没钱……”汗珠顺着鼻尖，落在了阿贵的鞋子上。
为首的学生用鼻子重重呼了一口气，从嘴里咬出一个字。
“搜！”
两边的人立刻走上前来，一个人牢牢抓住书包，另一个人使劲晃着阿贵，试图让把他和书包分开。
阿贵就像狂风中的玉米杆，一会儿前一会儿后。脑袋被摇的晕乎乎的。
终于，书包被拉开，里面的东西也散落一地。为首的学生眼尖，一下子找到了那十块钱。
“不要……”阿贵话还没说完，为首的学生就迅速拿起钱并举过头顶，好像在向周围的人展示战利品一般。
“骗我？”为首的学生居高临下的盯着阿贵。
阿贵手无足措地站在原地，眼眶瞬间就红了。高中生拿着钱在阿贵面前晃了晃，招呼同伴走了。
阿贵狼狈地捡起地上的东西，正要准备离开，抬头却对上了一张脸。
是刘麻子。
刘麻子似笑非笑的盯着阿贵，那双短而窄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阿贵像是一个做错事被发现的孩子，连忙扭头往家的方向走，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一阵清晰无比的声音。
“嘻嘻。”
如同被打断脊梁的狗一般，阿贵的背影一下子矮了一截。
阿贵犹如往常一样回到学校，肚子饿的咕咕叫。阿贵无力地趴在课桌上，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小声议论。
“听说阿贵昨天惹了附近读高中的学生，被教训了一顿呢。”
“真的吗，那太惨了。”
“看他平时老是欺负别人，这下到自己头上了吧。”
阿贵顿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他清楚这是谁干的。阿贵立马站起来往刘麻子的座位走去。此时刘麻子的座位已经围上几个人。阿贵拨开他们，指着刘麻子说。
“刘麻子，是不是你说出去的！”
“我说什么了？你不要污蔑人！”刘麻子不甘示弱地回到。
他就是不承认！
阿贵头发都竖起来了，一拳就砸在了刘麻子的脸上。刘麻子捂着脸，鼻血和眼泪一齐地流出来。声音惊动了老师，老师跑过来，看到是阿贵动的手，不由分说的就是一顿数落。阿贵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喘着粗气。
第二天刘麻子他爸来学校闹，说一定要把阿贵开除。校长和班主任还有阿贵的父亲，都在极力劝说，保证一定没有下次。阿贵爸拉着阿贵的胳膊来到刘麻子父子面前，呼的一巴掌甩在阿贵脸上，五根手指印分明，火辣辣地疼。阿贵爸按着阿贵的头，让他道歉，可刚按下去的头又像弹簧一样弹起来。“啪！”又是一巴掌，再按下去。
阿贵的嘴唇破了，嘴里咸咸的。
“对不起。”阿贵一字一顿地说，眼睛死死盯着地板。
刘麻子他爸这才罢休。
自那以后，就没人愿意和阿贵玩了，好像一和他玩，就会遭遇不幸的事。就像小卖部里的一样。
阿贵回过神来，继续往前走，眉头拧的更紧了。到底为什么会这样，阿贵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前面路口有个水果摊，阿贵走过去，坐在了一旁的石墩子上，阿贵已经走了很久，脚都酸了。
水果摊的老板正在和旁边喝茶的大爷闲聊。阿贵看着玻璃罐里用盐水泡着的菠萝，想了想，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几块钱，和老板要了一根。
“这个时候菠萝甜着呢。”
“嗯”
“菠萝外表吃着甜，里面就涩咯。吃多了就腻了。”一旁的大爷插话。
“可不是嘛。”
阿贵一边啃着菠萝一边继续走。这时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卷起地上的树叶，漫天的飞。阿贵望着天上的树叶，身体一怔，捂着脸哭了出来，整个人一颤一颤的。
“呜……原来我是菠萝……原来我是一个菠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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