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赤着背趴在榻上,对榻上的一片狼藉视而不见。
“这人怎得每次这样折腾你?老鸨子也真是,咱们姐妹是她捞银子的货腰娘不错,可也没有这般竭泽而渔的。”玉娘替锦娘上药,“这要伤了皮肉,揽不来客人,不得被她活埋了。”
锦娘牙关紧咬,不肯呼一声痛。“不说这些丧气话了,你那王郎可来赎你了?”
玉娘合起药盒,“刚上了药,先不急着穿衣盖被。”
“少年公子负恩多,”玉娘走到桌边收拾药瓶,“他不来,我好歹还有个念想。”
“谁在窗外!”锦娘突然起身,起身穿衣。
玉娘立即开窗去瞧,什么人也没有,窗边蹲着一只白狸奴。“锦娘,没人,是只狸奴。”伸手捏了白狸奴的后颈皮,走到了榻前。
锦娘接过白狸奴,“玉娘,你瞧着狸奴,拖着条黄枪。”
“哟,可不是,雪里拖枪,真漂亮,不知怎么到了咱这楼里。”玉娘不喜欢这些东西,看着锦娘摸狸奴。
翠柳眉间绿,桃花脸上红。薄罗衫子掩酥胸,一段风流难比拟,好似白莲出水中。
那狸奴瞧了一眼锦娘便闭上了眼睛,由着锦娘对它上下其手也不睁眼。
“咱们这儿到底是花楼,连只这般白净漂亮的狸奴到了这儿,也只知睡觉的。”锦娘方才为了上药,并未穿贴身的诃子,现在一件薄罗衫子随意套在身上,见到狸奴儿脸上露出了笑脸。
“呸,你个没皮没脸的,对着只狸奴还说这种话。”玉娘抱着托盘,“早点儿歇着吧。”
有伺候的小丫鬟进来收拾床榻,很快就收拾好出了房间。
锦娘抱着狸奴到了香薰炉前,时不时地摸一把狸奴,狸奴咪似是不满她略显粗鲁的对待,从她怀里钻了出去。
那狸奴竟也不往外跑,径直跳到了榻上,对着锦娘一个劲儿地叫。
“你是让我歇了?”锦娘倚着桌子,看着在榻上的狸奴,笑着问到。
狸奴瞄了一声。
“没想到你还是个贴心的,比那些个臭男人疼人。”锦娘起身,身姿窈窕,莲步轻移地走到榻边。
锦娘抱着狸奴躺下,呼吸渐渐平稳。
狸奴轻手轻脚的跳下榻,跳窗离开了房间,落在了窗后的小巷子里。
司命摸着自己跳个不停地心,默念:罪过,罪过。可眼前总是不停闪现方才所见的景象:翠柳眉间绿,桃花脸上红。薄罗衫子掩酥胸,一段风流难比拟,好似白莲出水中。
“啪~”司命重重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司命你个忘八端!怎可如此冒犯元君!”
司命不用多看,就知道锦娘过得不好,眼里全是疲累沧桑,若非自己确认那是金灵的转世,大路上碰见根本不会将她和金灵联系在一起。司命想了想,又回了锦娘的房间。
锦娘睡得并不安稳,司命将一块玉佩放在锦娘手心,希望能替她安下神。
玉娘的王郎信守诺言,来替玉娘赎身了。虽然只是纳她为妾,可总好过在这花楼里做货腰娘。
锦娘将那日莫名出现的玉佩赠与了玉娘,“你总算是遇上了良人,以后就不必再联系了。”
玉娘笑着看向锦娘,“锦娘,你这样好的品貌,定然能得遇良人,一定可以。”
锦娘拍拍玉娘的手,“那就借你吉言了。”
锦娘遇上了个奇怪的客人,自称景明,是个游走四方的修行之人。他不与自己大被同眠,只是与自己聊天。
“玉娘得遇良人,锦娘你就不想吗?”景明总是一张笑脸,似乎没有什么事能让他那张笑脸消失。
“说不想是假的。”锦娘的黑子落下,“只是我在这里,遇上的都是客人,哪来的良人?你倒是个好人,花钱来陪我聊天,可你愿意要我么?我愿意做你的妾,我一定好好伺候你。”
景明的笑僵在了脸上,手里的棋子一松,落在了棋盘上,伺候,自己何德何能得你伺候。“我的确不能娶你。”
“你输了。”锦娘起身,坐在了景明的腿上,双臂环住了景明的脖子,“你可真不像个男人。”
景明依旧乐呵呵地,“我是修行之人,清心寡欲本就是应当。”
“清心寡欲?”锦娘的脸靠近了景明的脸,看着他紧闭的双眼,“那你,为何不敢看我?”
锦娘的手从肩膀滑过景明的胸口,钻进了他的衣襟,“你睁开眼,看看我。”
景明脸和脖子通红,僵着身子不敢动,却又不曾推开锦娘。
“装什么呢,你那眼睛早偷偷的把我看了个遍,现在装什么柳下惠呢?嗯?”锦娘轻轻地咬着景明的喉结,热气尽数留在了景明的颈项间。
景明的笑脸消失了,眉间的沟壑加深,“我只是,看看你,无意冒犯。”
“冒犯?怎么冒犯?”锦娘素手纤纤,指了指景明的腿间,“清心寡欲?”
景明扶着锦娘站起身,“我走了~”
锦娘看着景明推门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我是没有玉娘那样的福气了。”
锦娘二十五岁时染上了花柳病,被人扔到了乱葬岗,朦胧间,她看见了那个景明,可她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景明将她从乱葬岗抱了出来,替她清理了身子,穿上了干净漂亮的衣裳,还替她挽发簪花,“对不住,我只能为你做这些。”
锦娘连做表情的力气都没有,看了一眼景明便闭上了眼,
景明脸上的笑容没了,哭得眼泪鼻涕一脸,他为锦娘置办棺材,将她埋在了一个风水不差的向阳坡上,然后化作一道流光回了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