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朝节过后,所有人都只字未提癞头和尚留下的话。他到来像一丝微风,仿佛从未来过。
然而微风过后还是飘下了片片落叶,落在了黛玉的心里。尤其是在林如海升任巡盐御史后,黛玉一直担忧着,心里不上不下,久久不能平静。深夜里独自一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直到有一天夜里,正院里兵荒马乱的声音传进了黛玉的耳中,让黛玉悬着的心一下子掉了下来。紧接着便是席卷全身的寒冷。原来尘埃落定之后并不是如释重负而是耿耿于怀。
女婢白术:“小姐不好了,小少爷发烧了!”
黛玉“果然。既然这样那便来吧!”
黛玉心里想着,握紧的拳头泄露出了主人的不平静。
黛玉“茯苓赶紧给我穿衣服,我去看看。”
女婢白术:“小姐晚上夜深露重的,还是早上再去吧。小少爷一定吉人天相,会没有事的。”
白术拦住了要翻下床的黛玉,安慰道。
黛玉“你是小姐,我是小姐?我是一定要去的,再不听我的话就不要在我这里伺候了。赶明儿我回了林妈妈,让你去了别的地方伺候着。”
黛玉着急去看皮皮,话语中不由的重了许多。
白术吓得不敢说话,但还是给黛玉多加了件樱草色提花披风。
正院碧纱橱。。。
贾敏坐在紫檀西番莲纹绣墩上,摸了摸皮皮烫手的额头,焦急的说道。
贾敏“怎么会这样?我把孩子托付给你们照料你们就给我照料成这样?你们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我可怜的孩子。”
贾敏看着皮皮彤红的脸蛋,心痛的皱着眉。眼睛里流出来眼泪。
林如海“夫人不要着急,已经去请大夫了。大夫马上就到,皮皮一定会没事的。”
林如海安慰道,促起的眉头显示出主人的担忧。
不过一会儿,管家把大夫请了进来。
大夫吕大夫“小少爷这里邪气入侵,伤风感冒了。我来一副药让人先熬着,切记不能再次风寒。”
林如海“有劳您了。管家,给吕大夫一个上等封。劳您深夜前来。”
管家送走了吕大夫。贾敏从刺绣山水屏风后出来正巧看到了黛玉。
贾敏“你来这里做什么,在这里再过了病气。”
黛玉“我来看看弟弟,我来照顾他。”
贾敏“你能照顾什么?别在这里添乱了,赶紧回去。”
贾敏催促着黛玉,给白术几人使了使眼色。
林如海“听你娘的,赶紧回去睡觉,睡一觉弟弟就好了。”
林如海站在贾敏这一边,对黛玉劝说道。黛玉撇了撇嘴难得没有和贾敏纠缠,温顺的行了个礼,退下来。回到屋里黛玉也睡不着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过了一会儿,天刚蒙蒙亮就爬起来穿上衣服,“噔噔噔”的去了正院。
到了门口就看到贾敏一遍又一遍用温水擦着皮皮身体,经过一夜未睡脸色很是苍白憔悴。林如海虽比贾敏好,但脸上也挂着黑眼圈,满脸的焦急。看到这样的父母黛玉慢慢的停下了脚步,满心的担忧。
贾敏“怎么还没退烧?大夫呢?宛秋你再去请大夫来看看。”
贾敏顺着宛秋的视线看到了黛玉。
贾敏“小祖宗你怎么又来了!现在娘亲顾不上你,你别在这里添乱了,听话。”
黛玉“我。。。”
还没等黛玉说完林如海就把黛玉抱了起来。
林如海“弟弟生病了,爹娘可能顾不上黛玉了。黛玉先回去玩着,回头等弟弟好了,爹爹带你们去外面街上玩。”
黛玉“我想看着弟弟,我也不放心他。”
黛玉辩解道,搂着林如海,眼里满是担忧。林如海看了看黛玉的眼睛,沉吟片刻说道。
林如海“那黛玉就去碧纱橱里待着,别离弟弟太近,再过了病气。”
林如海边走边对黛玉说道,把黛玉放在了碧纱橱里就连忙走了出去。黛玉让人把碧纱橱的门打开,远远的看着皮皮。
大夫吕大夫“小少爷早产,身体有些虚弱。虽后天补足,但到底时间尚短。若到了晚饭后还未退烧,就回天无力了。”
听到吕大夫的话贾敏脑袋“嗡”了一声,眼前黑了一下,手赶紧攥紧落桐的胳膊。落桐也赶紧扶住贾敏,才没让贾敏倒下。听到吕大夫的话,林如海也不好受,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谢过了吕大夫。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皮皮的生命也一点一点的在流逝。正院里安安静静的,弥漫着悲伤的气氛。
黛玉看着这一幕心沉了下去,真的没有办法了么?我还怎么办?我能做些什么?
贾敏看着全身滚烫的皮皮,心如刀绞。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呀!从他第一次胎动,到生下来像个红皮子的猴子再到现在白嫩可爱。他每天都会笑着对她说娘亲我爱你,每天都会送给她一朵漂亮的花。而现在他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她宁愿他没有那么乖巧听话,宁愿他粗粗笨笨的,也要他平安健康。她好狠呀!
贾敏“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老天爷呀,你不能这么对待信女呀。皮皮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他才三岁。如果非有一个人去陪您,信女愿意用自己来换。”
贾敏跪在地上喃喃自语,神情恍惚,面容憔悴。
马上就要到午时了,林如海一家也没有用饭的心情。所有人的心里都格外的沉重。
林如海“我林家子嗣如此单薄,连我也不例外么?”
贾敏“老天爷你真的这么狠心,要夺走我的孩子么?”
黛玉“命运真的改变不了么?”
管家“老爷,您看谁来了。”
管家把一中年人一老年人请了进来。
林如海“原来是明远兄啊。家里慌乱,惭愧惭愧。”
顾明远“先别说这个了。古伯,来给孩子看看。”
顾明远对着那个提着医箱的老年人说道。贾敏也回过神来让开了位置。
古伯“小少爷这是邪气入侵,加上高烧不退,还好之前看过的大夫医术还算不错。”
古伯看了看之前吕大夫开的药方说道。
古伯“你们不要这么多人围着,把窗户打开,注意通风。让奴婢去烧点热水,温了加点盐喂给小少爷喝。”
古伯说着掀开了皮皮的被子。
贾敏“这。。。”
林如海制止了贾敏要上前去的动作,对着贾敏摇了摇头。黛玉也站起来伸着脖子张望着。
顾明远“嫂夫人不要担心。古伯是专治小儿病的,学医用药已经六十俞年了。”
顾明远笑着解释道。古伯深深的看了贾敏一眼,什么也没说。揉着皮皮的内劳宫,又掐揉总筋,分推手阴阳,掐内八卦的坎离两穴。如此这般一个时辰下来,古伯的额头都出现了许多汗珠,皮皮的烧终于退了下来。
古伯“好了,接下来给他吃点生姜白葱水或者荆芥紫苏水。不要再次受风,不要吃辛辣,高盐,太甜的东西。”
古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林如海贾敏大喜,连忙的答应着。黛玉也放下心来,腿一麻,跌坐在床上。
林如海“有劳古伯您了。这个时候正是用晚饭的时候,不如就在这里用顿便饭。”
古伯“我要炸鹌鹑还有火腿鲜笋汤,否则免谈。”
林如海“当然当然。”
林如海忙让厨房去准备。
大夫吕大夫“啊!您,您是,您是古如初,古老爷子。”
古伯“你认识老夫。”
古伯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说道。
大夫吕大夫“怎么会不认识您呢。您以前救过一个出痘婴孩。说来惭愧,我就是因为您才学的医术。”
吕大夫看着古伯眼睛里闪着亮光。
古伯“还算你有眼光,不像某些人。哼~”
古伯看着贾敏冷哼一声。贾敏面上讪讪。
古伯“还算你小子有口福,跟着老夫蹭饭去。”
古伯对吕大夫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明远“如海兄嫂夫人不要怪罪,古伯就是这样的性子。”
顾明远对着贾敏鞠了一躬,贾敏忙躲开了去。林如海扶着顾明远的肩膀说道。
林如海“明远兄你这是做什么呀!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古伯把小儿救回来,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这么做真是让愚兄惭愧啊!”
贾敏“就是,刚刚是我不好让古老爷子生气了。一会儿吃完饭后,我去给老爷子去道个歉。”
顾明远“那倒不用了,古伯就是个小孩性子。一会儿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顾明远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林如海“现在正是用饭的时候,明远兄就在这里用了饭再回去吧。”
顾明远“那到不必了。今天愚弟刚刚搬过来乱糟糟的。过几天乔迁之喜,如海兄和嫂夫人一定要来。愚弟和弟妹一定扫塌以迎。”
林如海“今天明远兄刚搬过来就忙着我家的事,实在是失礼。乔迁之喜愚兄一定到。”
林如海面带惭愧的拱了拱手道。又亲自送顾明远出了门。
黛玉看到皮皮安好松了一口气,瞬间疲倦袭满了全身。贾敏看着黛玉的疲惫,便让黛玉回东厢房歇着去。
黛玉出了门,看了看远处了天空,天好蓝好透亮,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