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越到年底贾琏越忙,已经好几日不曾回来了。王熙凤也习惯了,管家的事轻省了许多,每日里就空出了许多时间。
这晚王熙凤一人睡在床上,梦中秦可卿恍恍惚惚从外面走来,告诫她许多‘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高必跌重’的话。又说了趁如今富贵,多多置办祖产,以备不时之需的话。说完便飘然而去,王熙凤心中疑惑甚多,忙追了过去。
凤姐追过去还欲待问时,只听二门上传事云板连叩四下,将凤姐惊醒。
丫鬟“东府小蓉大奶奶没了。”
王熙凤听闻,吓了一身冷汗,出了一回神,只得忙忙穿衣,往王夫人处来。
全家都被惊动了,心中疑惑,老太太素来疼爱她,说是‘重孙媳辈的第一人’,见她去了伤心不已。全家上下也都悲嚎痛哭着。
尤氏旧疾复发,卧病在床,恐不能料理秦可卿的丧礼。这让贾珍发愁不已,正巧贾宝玉知道了给他举荐了王熙凤。贾珍大喜,连忙去请王熙凤来料理这件事。王熙凤假意推脱着,架不住贾珍的再三恳求,才答应了下来。
自从贾琏料理了贾瑞的事情后,王熙凤自觉自己被看低,想要拿一件事出出风头。可管家一事上她帮不上什么忙,正觉发愁时,贾珍的请求就来了,真是‘瞌睡遇见枕头-巧儿’。于是王熙凤满口答应了下来。
然而还没等王熙凤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就被回家来的贾琏给制止了。
王熙凤“为什么?这是多好的机会呀?”
王熙凤撂下筷子不干了,语气里饱含着不甘心。
贾琏“让你大干一场的机会。”
王熙凤听见贾琏的话,梗着脖子说道。
王熙凤“就许你在外面办的风生水起,不许我在家里头弄得风风光光。这是什么道理呀?”
贾琏说不出解释的话来,但就是不让王熙凤去宁国府管家。王熙凤看他是真的恼了,遂只能敷衍道。
王熙凤“我都答应珍大哥哥了,这可怎么办?你可有办法?”
贾琏听着王熙凤的话陷入了沉思,王熙凤说完就白了贾琏一眼,拿起了一碗陈皮鱼蓉粥。吃了一口便觉得腥气异常,一口吐了出来。
贾琏看了忙让人去请大夫,大夫来恭喜了贾琏,王熙凤这是怀有身孕了!王熙凤听闻一脸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肚子,等贾琏千恩万谢的送走了大夫回来后仰天大笑起来。
贾琏“我儿子来的可真是时候!哈哈,这下你去不成了吧。”
贾琏高兴的手舞足蹈,他儿子可真懂事,这么小就能帮他爹解决麻烦了。王熙凤虽看不惯贾琏这副小人得志的面孔,嘴里却也嘟囔着。
王熙凤“这下好了,我可算是去不了了。”
虽是这样说,但眼中却是溢满了喜悦。
这王熙凤怀了孕,便也推脱了宁国府的事儿。贾珍也不好意思打扰她,又开始发起了愁来。贾母看尤氏旧病复发,邢夫人不大中用,便让王夫人去宁国府协理管家。贾珍大喜,自是不住的感谢。
这王夫人管家也属实平庸,不过先有王熙凤制定的规章制度,到也囫囵的办完了此事。
贾琏见贾珍请一百单八众禅僧在厅上连念七七四十九天念大悲忏。为了能在灵幡经榜上书写好看,便给贾蓉捐了五品龙禁尉的虚职。又让愿意给秦可卿做义女,给摔丧驾灵的小丫鬟宝珠做小姐。更是用到了义忠亲王能用的棺材,不觉有些心惊肉跳。听着宝珠在灵前哀哀欲绝的声音,贾琏不觉莫明的荒诞。站在宁国府的大门外看着‘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长叹了一口气。
等到了出殡那日,‘四王’家来了两家,‘八公’中的其余六家也又来了人。更有忠靖侯,平原侯,定城侯,襄阳候,景田侯。和锦乡伯及神武将军等人家都派了家中子侄前来。浩浩荡荡,一共摆三四里远。
走了不多时,路边设有各家的路祭,‘四王八公’的具在。更有北静王命麾下副官在此等候,自己身穿素服,在棚前轿子中闭目养神。贾琏看连北静王都屈伸前来,不免感觉有些心惊肉跳。不由得庆幸这个孩子来的恰到好处,他娘也只能待在家里了。
贾母自从知道王熙凤怀孕后就不让她再去宁国府里,怕被冲撞了,贾琏听后也很是满意。而黛玉本和秦可卿就没有什么关系,她娘是个出了嫁的姑奶奶,况且这又是隔房小辈的丧事,她去不去都没人说什么。也就换了身素净的衣服,待在院子里全当全了心意。
就这样整个荣国府里就王熙凤和黛玉最悠闲,连李纨这个守节的寡妇也都忙忙碌碌的。薛姨妈和薛宝钗也时不时的拿着吃食去探望和帮衬王夫人,三春也要照看老太太和安慰贾宝玉。
这王熙凤怀孕避开了秦可卿的丧事,也同样避开了在铁槛寺里弄权活活拆散一对未婚夫妻的事情。然而命运有时就是那么的难以推测,没有了王熙凤就有了王夫人,谁也逃不掉。
话说王夫人这日为秦可卿送灵,她是长辈又是隔房的,本不用来。但是死者为大,王夫人现又管着宁国府,为好名声记,还是跟了来。因是女眷不便在铁槛寺休息,就来了铁槛寺不远的水月庵。
老尼净虚就将趁机营谋说事,将一桩婚事诉讼求托给了王夫人。这样的阴私官司王夫人起先是不愿的,但听到有三千两的谢礼就心动了。不动声色的转了转手里的佛珠,许久才说出要五千两银子的要求。老尼净虚在心里翻了翻白眼,嘴上却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王夫人和老尼狼狈为奸,王夫人胆子也大了起来,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这日是贾政的生辰,宁荣国府人丁齐聚一堂,黛玉也跟着贾母在屋子里看着姐妹们嘻笑打闹。
就听得前院传来宣贾政入朝的旨意,一时间众人心中皆惶惶不安。又过了两个时辰,就见赖大等三四个管家气喘吁吁的跑进仪门。进来就给贾母道喜。
管家“恭喜老太太,咱们家大小姐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老太太快领着太太们去谢恩。”
贾母听了心神大定,众人也是喜气洋洋。于是都按品大妆起来,贾母领着邢夫人,王夫人和隔壁宁国府的尤氏去宫里谢恩。黛玉就无所事事的回了恬雅院。
看着张尚仪皱着眉头,说道。
黛玉“琏嫂子爱吃我这儿的芝士条,今儿就有现做的。现在天气冷,她怀着身孕不方便走动。紫鹃你就给琏嫂子送去。白术,你再拣几盒点心,让紫鹃给几个姑娘送去。”
白术紫鹃听了忙下去准备了,黛玉也拿着个蛋黄酥有一下没一下吃着。等白术回来回复给几个姑娘送去的是什么糕点时,才擦了擦嘴。
黛玉“紫鹃出去了?”
白术点了点头。黛玉看着张尚仪说道。
黛玉“这大姐姐封妃有何不妥?”
张尚仪看着黛玉也就直说了。
张尚仪“这贾家根本不知道今天贾大姑娘封妃,可见贤德妃在宫里也不受宠。宁荣国府又是这个样子,圣心难测呀。”
黛玉听了点了点头,又嘱咐丫鬟们不要说出去。黛玉虽心里有些担心会影响林家,面上却欢欣鼓舞。忙写信给林如海,告诉贾元春封妃的好消息。又在信的背面用针刺出一个个小孔,用拼音的形式告诉林如海张尚仪的意思。
早在黛玉进荣国府之前,怕有人阻挠自己和林如海通信,就把汉语拼音教给了皮皮。明面上只写些思念父亲的话,背地里消息互通。不过王熙凤把自己安排在恬雅院,下人们可以自由来往,也就没有让黛玉这么实施。不想这样尘封已久的方法还是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真是戏剧性的转变。让黛玉不得不感慨天意弄人。
因着贾元春封妃,荣国府里“金玉良缘”之说一改往日被压着的无力,越发的活跃了起来,甚至拉踩林黛玉来抬高薛宝钗。
这宁荣二府的众人也因贾元春封妃越发得意起来,奴婢也仗着此事行事更加的猖狂起来。让忙完了外面事闲下来的贾琏有些担心,王熙凤却笑话他杞人忧天。贾琏被王熙凤说的郁闷不已,于是趁着好友沐休和好友们聚上一聚。
贾琏也知道荣国府虽比隔壁宁国府名声好,到也就那样。好友们都不爱去他家坐客,他也不在意。反而闲聊时也不会请好友去他家,不是下馆子就是去好友家。
这贾琏虽说曾在林如海身边历练了一年,之后又在顾会长身边继续见识了几年,虽说已经是脱胎换骨了,但但也仅仅是和曾经的自己作比较罢了。见识还是那么的短浅,但是他有一种让黛玉羡慕的特殊技能。那就是贾琏他拥有一种小动物般的直觉,而贾元春封妃这件事情,贾琏就直觉不好,但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好。
自家上下都在为贾元春封妃而喜气洋洋的时候,贾琏就成了这个家里最格格不入的那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