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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烟榻

重启漩瓴九百五十年。

鸢尾城外。

夕阳西落,橙色的光芒温柔地透过浮动的晚霞倾泻而下,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的楠木匾额,上面规规矩矩题着三个大字“鸢尾城”,在黄昏的催促下,不管是城里的人还是来城里的人都往回赶,要在日落前进城,不然城门会关掉,晚上的外面是不安全的。

鸢尾城大门外,一个身体修长的血红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血红对襟劲装,衣襟和袖口以及衣摆处印着浅浅的血滴子,血色的长裤扎在锦靴里,个子比一般人高,偏清瘦,看上去也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皙白纤细节骨分明的手拿着一把印着铃铛花的黑伞,伞上的铃铛花近看似单独的一个远看又似一捧,伞下是一张清秀且苍白无血色五官分明的脸,用红色发带高束的墨发随风飘扬,发带带尾也印着血滴子,发带上还有一只血红色的蝴蝶,时不时扇动翅膀,幅度很小,不细看看不出来这是一只活着的蝴蝶,夕阳将他的影子拖的很长。

少年抬头看着匾额,道:“鸢尾城?名字挺好听的,一听这个名字就一定有个故事!”

少年说着便踏进了这座城市,进入眼帘的是热闹非凡的集市,如它的名字一样,街道两旁、屋顶、窗台都开满了紫色的鸢尾花,甚至连树上的装饰都是鸢尾花状的,把这座城市的神秘写进了花里,看着鸢尾花好似被带进鸢尾城里的陈年旧事之中。街道两旁摆着货摊卖东西的小商贩,摊位上都有一个鸢尾花形状的挂饰,街道南北延长。

这是有多喜欢鸢尾花啊?!

突然远处跑来一团东西,不待少年看清楚,那团东西就把少年撞倒了。

少年“哎呀”的一声,摔得屁股疼,少年爬起来,感觉怀里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在蹭自己,少年低头一看,是个三四岁的小孩,短短的头发上有一对毛茸茸的渐变黑色的兔耳朵,尾椎毛茸茸的短尾也是如此,其余都是雪白的绒毛,那一双桃花眼是血红色的,泪汪汪地要哭不哭,白皙肉嘟嘟的小圆脸,身上却是粗布麻衣。

少年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好可爱的小孩!”

小孩看着少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像真是被人欺负了一样,关键是这个人还是被小孩撞倒的人。

少年赶紧问小孩:“你没事吧?”

小孩揉揉眼睛,盯着少年看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用稚嫩带有哭腔的声音道:“我……我没事。”

少年道:“没事就好。”

少年抱着小孩站起来,刚想开口,便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不是说过不要乱跑的吗?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我的话。”说着从少年怀里接过小孩,并给小孩披上一件外套,全部遮住小孩。

来者是一位面目沧桑的老人。

少的可怜的黑发在浓密银白发中依稀可见,一双沧桑皲裂的双手轻抚小孩子稚嫩的脸颊,深凹的眼窝以及硬生生挤出来的笑容,一看就不是老实人的感觉。

小孩在老人怀里抽泣道:“爷爷,我知道错了!”

老人看向少年,打量了一下少年,“没有摔疼吧?小孩子就是淘气,不听话,请你不要在意,我替我家孩子向你抱歉!”

看老人谈吐文雅,一点也不像寻常人家,反而像是大户人家的。

少年拍拍屁股,证明自己摔得不疼,“没事,小孩还小,力气不大,摔得也不是特别疼。”

老人松了一口气道:“没事就好,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后会有期。”

少年看着老人怀里被盖得严严实实的小孩,小孩的兔儿朵轻轻地抖动,问:“为什么要给孩子披上外套啊?小孩挺可爱的啊!”

老人停顿一下,安抚怀里抽泣的小孩,“我家小孙子从小得了怪病,一夜之间就长出来兔耳朵和兔尾巴,邻居家的孩子都不跟他玩,说他是妖怪,所以带他出来得遮得严实点,免得吓着别人。不好意思,见笑了。”

少年皱了一下眉,这哪是怪病啊!这样子是如此的真实,不是半妖就是上古神兽的遗子,虽然心中有疑,却不发表自己观点,只平淡地点了一下头。

老人看了一下夕阳,道:“这太阳快落山了,我们先走了。”

少年看着老人远去的背影以及他怀里还在抽噎的小孩,想:这小孩长相如此奇特。在这险恶的世道大概是被追杀的对象,不过与我何干。算了,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说吧!

少年走到一家茶馆前,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店小二见有人进来的马上一脸讨好地凑上去,道:“客官您里边请!您是喝茶还是住店?”

少年道:“住店。”

店里十分冷清,只有几个看上去穿着比较华丽的人在喝茶。少年走到柜台前,见老板正在拨算盘,算着帐,那速度你绝对是没见过的。少年“扣扣”敲了敲桌面,道:“老板,我要住店!”

可那老板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边回答边自己做的事情:“下等房二两银子,中等房四三两银子,上等房六两银子,请问你住哪种房?”

“上等房!”

老板向少年伸手,顺带勾了勾手指头,“银子。”

少年左掏掏右摸摸,奇迹般地发现自己身上没钱!!

少年尴尬地笑了笑,道:“没钱!”

老板终于抬起头,满脸写着嫌弃,不耐烦道:“没钱?那你住什么店!滚!不要妨碍我做生意了!”

于是乎少年被两个店小二提着衣领扔出来,“哎呀!”又是屁股先着地,少年揉着发疼的屁股爬起,骂道:“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劫啊!狗眼看人低,有钱了不起啊!活该门面冷清!有人住才怪。”

少年揉着屁股又走了,少年边走边道:“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我竟然也有没钱的时候。也对,刚醒来哪来的钱啊!今天就先露宿街头吧。”

少年在鸢尾城里瞎转悠了一个时辰只在城东边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栖身之所,一间废弃的破庙。

破烂不堪门面倒挂沾满灰尘的黄布,摇摇欲坠的门有一种轻轻推开就全倒了的感觉,里面的佛像缠满了蜘蛛丝,落满了灰尘,佛像前的桌子都已经看不出它原本的样子了,屋顶上漏洞就有好几十个,晚上微微凉意的风便从这些洞口涌进来,顿时让人睡意全无。

少年进去找了一个比较好点的地方坐下,摇摇头:“今天就在这凑合一晚上吧。”

少年生了一推火,火苗在风中摇曳,照亮这个破败的小庙里,少年就在破庙里的一处角落里,这个角落正好可以挡风。少年拿了那件红色披风当被子盖,盖得严严实实,头枕着角落里的墙睡觉。

一夜好梦。

“阿晚,你还不能死,有好多事等着你呢,虽然阿姐不能陪着你,相信阿晚一定可以活的很好!。”

少年道:“阿姐!你在说什么呢?不是说好一起承担的吗?”

周围火燃着,把原先华丽的屋子烧的不成样子了,在火的映照下,只可以微微看见红衣女子那嘲讽的笑容。

“你给我记住也必须答应我一定要给宸家人,给璇尘枢星城的百姓一个交代!一定要查出那个告密之人,我要他为他犯下的错付出代价!”

女子停顿了一会,低着头,清晰可见脸上划过泪痕。

“但是我又不希望你去冒险,同样不希望那个人逍遥法外,是不是很矛盾?”

趴在地上的少年浑身都是血,无力感遍布全身,脸上流下的不止是血还是泪。

少年拼命地伸手挽留离他愈来愈远的红色身影,那红色身影来到红色大门前,大门“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像已经知道无路可退却又不得不上,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躲不掉的。

落日余晖照耀在单薄的身影,将影子拉的长长的,孤独的影子诉说着对这个世界的许多无奈与看透不说透的淡然。

少年道:“阿姐,别走!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那抹红色的身影头都回,“阿晚,以后你要好好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人活着好像一个傀儡,你权势大时,个个敬你巴结你,你失去一切时,个个恨不得杀了你。人生,呵!真是可悲的东西!”

那抹红色身影回头微微一笑,“阿晚,阿姐想回家了,很想很想!”

回家?家都被毁了,哪还有家可回啊!左右不过是一个执念。

“对不起!!”

恨自己的没用、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无知、恨自己的愚蠢,可是好像一切都是徒劳的。

如果恨能解决一切,我们也许会恨不得千刀万剐了自己,可是我们一开始就错了,你的恨只会加倍偿还给自己在乎的人,你有多恨,你在乎的人就会承受下你所有的恨。

等你发现时,哭泣反而成了最没用的,无力的反抗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住你的脖子,让呼吸困难、挣脱不了、反抗不了。

那一抹红色的身影一步一步高傲地踏出。迎面吹来的热风,刮起陈年往事,往事又随风而逝,不曾来过,却在心里留下印记。

留给少年一个潇洒的背影。

“阿姐!不要啊啊啊啊……”

大火有多残忍,声音就有多撕心裂肺。

“阿姐!”

破庙里少年伸手似乎要抓住什么却又抓不住似的。

少年无力地收回手,自嘲地笑了笑,道:“好久没做梦了,真让人怀念啊!”

少年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里面是金色的粉末,在瓶子里漂浮着,一闪一闪的,少年盯着瓶子里的金色闪粉,呆坐了一会,便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瓶子放回怀里,从洞口往外望去,天蒙蒙亮。

少年边往外走边说道:“肚子饿了,现在八成也没人。走,出去找吃的去。”

天蒙蒙亮,街道上几乎没有人,有的也只是一些巡逻以及早早就已经将城打开,冷冷清清,寂静鸢尾城现在还在沉睡之中。

少年穷的只剩下自己了,不出来找吃的,在鸢尾城里没钱根本买不起吃的,所以只能出来找吃的了,少年从鸢尾城出来时,已经东方既白。

为什么不像乞丐一样讨要呢?说白了,还不是因为骨子里的高傲做怪,从小养成的习惯一时间也改不过来。

少年离开鸢尾城就一直向前走,也不看方向的乱走,走到一处地方时才微微观察了一下周围,前方是一片密林,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一点阳光都透不下来,阴森森怪吓人的。

少年总感觉这密林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吸引自己。

少年歪头看着密林好长时间,道:“这里或许有果子野兽之类的,进去看看。”

少年蹦跶蹦跶进去了,红色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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