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才崔静姝离开后,苏无名曾经在长安有过一个朋友,叫做颜元夫,此人便是出身南州的南州四子之一,“南州四子”是来自南州、才华横溢且名气颇大的四人,分别是茶道高士钟伯期 、诗人冷籍、古琴圣手路公复和书法大家颜元夫。
就在苏无名想要打听颜元夫的下落,刺史是欲言又止,长史也是推脱不肯说。
裴喜君“二位大人,可是这颜先生……”
也就在这时,望宾楼下,一阵哀乐,苏无名这才知道,他的故交颜元夫,已经病逝了,楼下的送殡队伍便是为颜元夫准备的。
送殡队伍行至望宾楼前,突然停驻。
白发如雪的钟伯期颤巍巍扶住棺木,枯瘦的手指抚过冰冷的棺椁,喉间溢出呜咽:“元夫,你说好要与我共饮明前茶...”他身后,冷籍踉跄着撒出最后一把纸钱,素白长衫沾满泥污,全然没了往日诗仙风采。
苏无名“元夫兄……”
苏无名无比的伤心,他没想到,他做了南州司马,本想着可以与颜元夫一起,就像他们在长安一样,没想到,再见却是阴阳相隔。
送殡途中,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个人,那人叫林宝是个琴师,此番是想拜古琴圣手路公复为师,他之前已经处处碰壁。可今天是颜元夫出殡的大日子,他千不该万不该,阻拦出殡的车队,周围百姓一阵指责。
林宝没了脸面,退至人群中,暗自放下狠话,正好被刚下楼的裴喜君听到。
苏无名跟着送葬的队伍去送颜元夫最后一程,喜君和薛环送费鸡师回了司马府,正巧看到卢凌风和崔静姝吃饭,二人也当做没看到。
崔静姝“你觉得薛环怎么样?”
卢凌风“薛环?”
崔静姝“薛环想学功夫,可阿宁到底是个女孩子……”
卢凌风“你是想让我教他?”
崔静姝“正是”
卢凌风“那……不知卢某教他,有何好处啊?”
崔静姝“嗯……好像没有……”
崔静姝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确实对卢凌风没有什么好处。
卢凌风“薛环,过来”
薛环送老费回屋后,刚出来就被卢凌风叫了去,卢凌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身子骨健壮,倒是个练武的好材料。
崔静姝“薛环,你想不想拜卢参军为师啊?”
薛环“我?我吗?”
薛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看面前的崔静姝,又看了看卢凌风。
崔静姝“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薛环“愿意愿意”
卢凌风“那你还愣着做什么?”
崔静姝倒了一杯酒,待薛环行完拜师礼后,给卢凌风奉上一杯酒。
崔静姝“薛环,以酒代茶,还不敬师父?”
薛环“徒儿以酒代茶,拜见师父”
裴喜君也很为他开心,今天来的仓促,还没有时间替他准备拜师礼。
卢凌风“起来吧”
薛环留在司马府跟着卢凌风学武,想着天色还早,裴喜君便拉着崔静姝上了街,去买一件薛环的拜师礼。
崔静姝“就买拜师礼啊,你都不谢谢我~”
裴喜君“是是是,多谢小姝~”
裴喜君“今日你看上什么,我付钱~”
崔静姝“多谢裴小姐~”
南州城很大,她们转了很久,才勉强选中一柄长刀来送卢凌风。
二人吃吃喝喝,逛了一路,买了些特色小吃,给阿宁的、给薛环的。
玩儿一天,崔静姝有些累了,回到了宅子中,总算不用听那要命的钟声了,梳洗一番后,便进入了梦乡。
日上三竿,好不容易不用早起,一觉睡到了中午才醒来。
阿宁“小姐醒了,快进来”
阿宁带着婢女为她梳洗打扮,今日她还是选择穿胡服,比较干净利落。
崔静姝“喜君呢?”
阿宁“裴小姐见小姐还睡着,听说了石桥仙境,便带人去画画了”
崔静姝“喜君未来定是大唐第一画师”
阿宁“一定会的”
用过了午膳,她便带着宫中开的文书,去找刺史过了文书,然后就是找寻原料,工人们按照路程,也陆续从长安出发,掌事亲自带来的人,只是一部分,另外一部分留在长安城教授那些新来的学徒如何打造,她现在最为重要的是搜寻原料,还需在南州聘用一些工匠,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她是将玻璃带来了南州,但南州的人不会制作,若是都从长安调取工匠,那也是徒劳无功的。
已经派人收了一些原料,此事也不急于一时,崔静姝看上了城中行乞的乞儿,他们聪明、办事利落,远比那些雇佣的,喜欢偷奸耍滑的人要好好太多了,小乞丐们吃不饱穿不暖,一听说有银子挣,纷纷踊跃报名。
他们这些年纪,正是读书的时候,长安城在天子脚下,只要他们有手有脚,肯卖力气,到哪儿都饿不死,若是他们只想伸手要钱,那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这样的人,她也是孤儿,但有福利院照顾,能够吃饱穿暖,等玻璃普及南州城,便出资兴建一处私塾,让他们可以读书、明理,知是非、懂善恶……
最近南州城中,有不少乞丐争着抢着干活卖力气,当然也有不信雇主会给他们银钱,毕竟他们是乞丐,平日里连口热乎饭都难讨到,谁会正眼瞧他们,更别说给工钱了。
但当第一批干活的乞丐领到工钱之后,便有更多的人愿意加入,都是干多少活儿可以领多少钱,不仅可以领到钱,还可以吃饱穿暖,做一回光鲜亮丽的人。
阿宁“小姐,原料已经准备妥当了,工人们也到了”
崔静姝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吩咐下去,让他们可以准备开工了,开工必须有开工红包,有了钱,他们才好办事,工匠们很是开心,没听说过还没干活就给钱的,崔静姝只觉得现在的自己,怎么像极了剥削人民的资产阶级!
资本的手段被她学了个十足十……
有天子亲赐的“惠民”匾额,还免去了赋税,没人敢在这上面动手脚。
但南州地处偏远,他们对于玻璃的概念还不是很清楚,这个时候,若是能找到一些名人……推销,就跟现代一样,找明星代言一样,把产品打出去才行。
她从长安还带了一批玻璃制成的艺术品、生活用具,正好也能派上用场。南州最为出名的就是南州四子,四子之一的颜元夫去世后,只剩三人,一个是诗人冷籍,一个是古琴圣手路公复,还有一个是茶道高手钟伯期。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她派人多番打听,对症下药,便拜托刺史替她引荐三人,还没来得及见到三人,路公复就提前身亡了。
苏无名和卢凌风去查死因,排查嫌疑人,苏无想要验尸,卢凌风听裴喜君曾说起过那个琴师林宝,他便想倒推案情,因此,还与苏无名打赌,此番定要赢他一回。
裴喜君“唉”
崔静姝“唉”
二人从外边回来,便深深地叹了口气。
裴喜君叹气是因为没能见到她心心念念的石桥图,崔静姝叹气是因为路公复死了,南州四子一下子失了俩,做代言人有点不太吉利,更何况路公复死于非命,凶手还没找到,丧期还没过,她就算再不是人,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去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崔静姝“那你知道石桥图在谁手上吗?”
裴喜君“是在一个商人手中,那人是南州城的酒商,叫欧阳泉”
崔静姝“走,去会会他”
裴喜君刚被赶出来,兴致不高,崔静姝便自己带人过去,一是想替姐妹讨个说法,二是利用他的酒楼,推出玻璃盏。
欧阳泉效仿名士,最爱附庸风雅,崔静姝便以清河崔氏之名前去拜访。
这一招果然对他有用。
欧阳泉“在下欧阳泉,见过崔娘子”
崔静姝“欧阳老板有礼”
崔静姝便让人拿了玻璃出来,算是见面礼,欧阳泉瞳孔微缩——这玻璃通体无杂,色泽温润,竟比波斯进贡的琉璃盏还要精妙三分。
“听闻欧阳老板遍寻奇珍装望宾楼,”崔静姝指尖轻抚琉璃,“这玻璃虽非金玉,却能纳日月之光,化星河于方寸。若置于酒肆顶楼,宾客举杯时,便似饮下满天星辰。
欧阳泉喉间发出低沉的轻笑。
作为南州最富盛名的商人,他见过无数奇货,却从未见过如此通透的琉璃。
欧阳泉“不知崔娘子此番前来是……”
崔静姝“我想与欧阳老板合作,我出全套玻璃,你用酒楼帮我推销”
欧阳泉“这……这太贵重了”
崔静姝“听说您手里有一副石桥图……”
这话一出,欧阳泉哪里还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崔娘子,定然与刚刚被他赶出去的女子,是一起的,说什么清河崔氏、河东裴氏,名门之后,想来也是假的!
欧阳泉“实在不巧,崔娘子可是要失望了,我那副石桥图,乃是大唐第一画师张宣所话,实在不能忍痛割爱”
崔静姝“欧阳老板误会了,我只是想借画一观,过几日就送回来”
欧阳泉“是吗?”
欧阳泉“你们两个小小女子,竟然敢冒充名门之后,趁我现在还尚存理智,不与你们计较,赶紧走吧”
崔静姝“我,您要不再看看,这玻璃,真的好用”
欧阳泉推搡着,便要将她赶出去,正好碰到了卢凌风上门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