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传回了清河郡,得知女儿在宁湖受了委屈,他们也不管那些家奴,作为护卫没有保护好主家娘子,就应该都发卖了,女儿也是心软。
崔衍之“去查查,宁湖是怎么回事”
崔衍之“另外派些别的人手,你亲自去,莫要让小姝受伤”
鎏金狻猊香炉吞吐青烟,崔家家主斜倚在紫檀榻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茶筅搅动茶汤。
崔铭“是,家主”
崔铭如释重负出来,幸好此番家主没有问责,否则,他小命不保也是有的。
在厅外等候的管事擦了擦额角的汗,便迎了上去,崔铭接过帕子,立刻吩咐去查宁湖的事情,还有就是亲自挑选,那些个武艺高强的家奴,顺便按照小姐的吩咐,找那些人的亲眷家属,给了他们一笔丰厚的报酬,也算宽慰。
以往这种事情,死了就死了,也从来没有过这些后续需要给钱的,他们有的是祖孙三代,都卖在崔家为奴为婢,早就不奢求什么了……
至于什么补偿,能够得到主家的看重,已经是他们祖孙三代的福分了,哪儿敢奢求什么,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更何况还是奴才的命,一条贱命,死就死了,还赔了小姐的玻璃,真是罪大恶极,他们不敢收这些钱财……但崔铭坚持,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南州,崔宅
崔林他们出来的时候,是被人所救,那些人交给了自己一样东西,说是他们家中有人能够上达天听,这份实录便是证据,让他们务必保管好。
显然那些人中有人知道这玻璃制品,是官坊所出。
崔静姝“鼍神社实录”
崔静姝看了里面的内容,其中详细记录了鼍神社的犯罪行为,包括杀人、敛财等不法之事。
她拿着东西便以最快的速度跑去了司马府,卢凌风和苏无名在南州狱中审问罪犯。
等他们回来,她便将鼍神社实录交给了苏无名,可他是南州的官员,管不了宁湖的事情。得知独孤遐叔要进京赶考,或许能让他帮忙,在朝中她不认识什么官员,除了崔远和裴坚……这二人,裴坚他为人圆滑、世故,精于算计,最善于权衡利弊、左右逢源,就算有喜君这层关系,也不见得会帮自己。
崔静姝“阿宁,你还记得,崔远,他有没有什么喜好?”
阿宁“小姐是想让大郎君帮忙吗?”
崔静姝“外人也信不过啊”
阿宁“大郎君从前最疼的就是小姐了,至于喜欢什么,那……也是小姐……”
崔静姝“唉,算了”
崔静姝只能不情不愿的给崔远写了一封信,明面上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但丝毫不影响她帮原主怪他。
独孤遐叔任重而道远,不仅是崔静姝让其帮忙传信,还有卢凌风和裴喜君。卢凌风是想让郭庄帮忙,把苏无名在长安时送他的几本书,帮忙找出来,让人送来,喜君是挂念自家爹爹,这才送信回去。
独孤遐叔“三位只说要送信,那裴侍郎和崔少卿,我怎么能见到?”
卢凌风“这个好办,你去金吾卫,找一个叫郭庄的人,让他帮忙,他自然会为你引荐的”
独孤遐叔“独孤记下了”
独孤遐叔“几位,保重”
见独孤遐叔徒步去长安,卢凌风便将自己的马送给了他,与崔静姝徒步回去,另外一匹多余的马,裴喜君自己骑走了。
卢凌风“宁湖的事情太过危险,此次上达天听,天子一定会秉公办理的”
崔静姝“嗯,好”
崔静姝“你们打算,一直待在南州吗?”
卢凌风“我是苏无名的私人参军,怎么说也得跟着他吧,毕竟……他一介书生,那么弱”
卢凌风“你有何打算”
崔静姝“我也不知道,再等一段时间……”
她话还没说完,薛环便骑马过来,身边还空着一匹马。
卢凌风“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薛环“师父,有喜事”
卢凌风“胡说什么呢?”
薛环“没有胡说,是刺史,刺史说,有长安来的任命书,是给您的”
卢凌风“给我?”
卢凌风有些激动,可他还未说完,薛环便骑马匆匆离开了,他说自己先行一步。
但此时只有一匹马,他们却有两个人,崔静姝是不会骑马的,虽然与喜君学了一些,但只能是坐在马上不掉下来,其他的,她还做不到。
崔静姝“我……我步行便可。”
崔静姝话音未落,卢凌风已翻身跃上马鞍。
他伸手的动作却带着几分生硬:“上来,此地离城还有二十里。”
崔静姝仰头望着他,见少年耳尖泛红,连平日里冷峻的眉眼都染上了薄霞。当她踩着他的靴镫借力上马时,忽然嗅到对方甲胄缝隙里混着的皂角香,混着马匹温热的气息,让人心跳莫名加快。
卢凌风的手臂几乎是僵直地揽住缰绳,隔着单薄的布料,能清晰感觉到身前女子微微发颤的脊背。
枣红马缓步前行,两人的影子在身后拉得老长,不时有交错的瞬间。
卢凌风“得罪了。”
他低声道,催马的动作却轻得像怕惊着怀中的人。
微风卷起崔静姝的鬓发,扫过卢凌风紧绷的下颌。她能听见身后传来不规律的心跳声,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突然,马匹被枯木绊了一下,她下意识往后仰去,正撞进一片带着淡淡檀香的温热里。
卢凌风“小心!”
卢凌风的手臂本能地收紧,两人贴得极近,深觉自己的不妥,少年猛然松手,却又怕她摔下马去,慌乱间反倒将人搂得更紧。
远处城楼的轮廓已隐约可见,可这二十里的归途,此刻却显得格外的短了些。
朝廷的任命书,是让卢凌风做橘县的县尉,任命书来的蹊跷,他不愿意去。
崔静姝“这是好事儿啊,为何不去”
薛环“就是啊,师父”
卢凌风“多嘴”
薛环努了努嘴,明明刚刚崔姐姐也说了,师父就会说自己。
苏无名“不去就是抗旨”
卢凌风“不,去!”
卢凌风撇下任命书,便离开了。
崔静姝“这可怎么办”
苏无名“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苏无名“但还需,静姝你帮我”
二人鬼鬼祟祟的跟着卢凌风回了院子,随后便在他窗下,用起了激将法。
苏无名“卢凌风啊卢凌风,这橘县县尉是九品,乃是偏远之地,他定然是嫌官职微小,所以才不愿意去,静姝,你就别劝他了”
崔静姝“唉,我可听说了,橘县四十年前有一桩诡案,震惊了整个南州,我看啊,卢凌风他是不敢去,怕在苏先生面前丢了面子……”
卢凌风“胡说!”
习武之人,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听到,就他俩鬼鬼祟祟的脚步声,他们一入院子,卢凌风就知道了,还以为他们会怎么劝自己,谁料想居然用激将法!
卢凌风“你们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
卢凌风“在我窗下用激将法,有用吗?”
崔静姝“你若是不去,那苏先生,咱们去”
苏无名“也好,咱们走!”
卢凌风“薛环何在”
薛环“师父,师父我在”
卢凌风“立刻收拾,随为师,去橘县赴任,我到要看看,什么诡案,没了你苏无名,我照样能破!”
薛环“是,师父”
苏无名“要去也不急于一时,今日天色已晚,望宾楼,我请客,就当是为卢县尉践行”
崔静姝“苏先生难得请客,你不会不给他面子吧”
卢凌风“薛环,明日出发”
薛环“好嘞,师父”
苏无名向崔静姝竖了个大拇指,便带着一家老小去了望宾楼,欧阳泉得知他们一行人在望宾楼摆宴,便亲自去招待。
听说卢凌风要去橘县,他也曾去过橘县,听说过四十年前的那个管梓君碎尸案,至今无人能够告破,好在众人已经吃的七七八八了,否则这番倒胃口的话,他们就算再心理素质强大,也不能幸免。
薛环“四十年了,还没有破,师父,要不……”
卢凌风“遇到困难就要打退堂鼓,为师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薛环“我这不是担心你……”
卢凌风“担心我告不破诡案?”
薛环“不是不是,我是担心师父,那个碎尸案的凶手,那么的残忍,师父你若是……”
崔静姝“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薛环,你师父多厉害啊,不许怀疑他”
薛环“知道了,崔姐姐”
卢凌风“咳,正是如此”
崔静姝“那你带我一起去呗~”
说了那么多,就是想让自己带她一起去,卢凌风义正言辞的拒绝,碎尸案的凶手还没找到,她身边只有一个小丫头,去宁湖折了那么多人,自己怎么放心她一起去。
卢凌风“不行”
裴喜君“静姝你去橘县做什么”
崔静姝“橘县,橘县盛产黎朦子……”
裴喜君“你馋……”
她还没说完,就被崔静姝捂了嘴巴,这种地方,怎么能说她馋呢?
喜君这些日子以来,跟着自己,也学坏了。
卢凌风“馋什么?”
崔静姝“喜君的意思是,他怕你去橘县查不出来案子,哭的太惨了”
卢凌风“切”
成功的将话题引到了别处去,卢凌风也没有再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