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八月初八,卢凌风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眼看幻术大会还有七日,唯一突破的只有贺兰雪,她在鬼市幽怨楼中,这一点还需卢凌风去套贺兰雪的话。
卢凌风“你还是在看沙斯传啊”
苏无名“嗯”
苏无名翻至最后一面,写着他恩师临终前病榻前放着避尘珠,如果不是最为熟悉之人,那便是探望狄公的宾客,否则谁会知道这最为隐秘的细节呢?
崔静姝“那既然知道这一处,这个撰写沙斯传的人就有很大嫌疑了”
苏无名“他署名南山钑镂子”
苏无名“那现在想必就隐居在终南山了”
崔静姝“可是终南山那么大,这个钑镂子要怎么找啊”
苏无名“这是个问题”
卢凌风若有所思,猛然一个激灵,拍案而起,把正在认真煮茶的樱桃吓了一跳。
卢凌风“我知道那钑镂子姓什么了”
崔静姝“你知道?”
众人狐疑的看着他,静姝和喜君接过樱桃的茶,便听卢凌风细细讲来。
卢凌风“我大唐士族以五姓七家最为尊贵,除了我范阳卢氏、静姝的清河崔氏之外,还有李郑王三姓”
卢凌风“但是这个太原王氏”
卢凌风“入唐以后,稍有逊色”
卢凌风“故被人戏称为钑镂王家”
卢凌风“所谓银质而金饰,撰者既然署名钑镂子,就说明很有可能出自太原王氏,并以此自嘲”
苏无名“太原王氏?”
崔静姝“这样一来,我们不就缩小了范围啊”
苏无名“既是太原王氏,又了解我恩师,又对控鹤府的秘闻很熟悉,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可他怎么会隐居在终南山呢?
苏无名有些存疑,就算在终南山,那里隐士庞杂,怎么查也是个难事。
喜君在静姝耳边低声的说着,她家里有卷书叫南山隐士录,是她父亲私人撰写的,他最喜欢向朝廷推荐人才,所以花了大量的时间,去终南山拜访那些隐士,而且每隔一两个月,就要更新一次,她可以明天把书带来,不管他们想查谁,都可以查的到。
崔静姝“你怎么不告诉他们”
裴喜君“我……算了吧,之前的事情那么难看,你就别跟苏先生说了,能帮得上你们就好”
喜君一早便派人将书送来,静姝也起了个大早,将书送去,众人心下一喜,里面记着名人隐士非常齐全。
苏无名“这书哪儿来的”
崔静姝“这是喜君送来的”
崔静姝“裴侍郎私人撰写的”
苏无名“原来如此”
苏无名“还真是要多谢喜君了”
苏无名“裴侍郎可真是煞费苦心啊,这里面共收录了八百九十一位隐士,且都按照姓氏排列”
苏无名“姓王的不少,但符合其他条件的没有,最重要的是我心里想的那个人,根本就不在这名录之上”
卢凌风“是不是我昨天那番分析错了,这个南山钑镂子并不姓王”
苏无名“撰写此类书者,都喜欢用笔名别号,且别具深意,我觉得你昨天分析的,破有道理”
苏无名“撰写沙斯传的人必姓王”
崔静姝“南山钑镂子,莫非这里的南山指的根本就不是终南山,而是其他的南山”
樱桃“长安,还有哪个南山?”
卢凌风“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裴侍郎书中所记载的,并不详实”
苏无名“看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亲自去拜访一下裴侍郎”
崔静姝“苏先生,不可”
卢凌风“你疯了?”
卢凌风“私自入京,本就是重罪,现在还拜会裴侍郎”
卢凌风“我看你是想死了吧?”
樱桃“是啊苏无名,你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崔静姝“苏先生想问什么,我替你去问”
苏无名“这样也好”
苏无名“那就拜托静姝了”
苏无名退后一步,向着崔静姝拜谢,她去拜见裴侍郎,而卢凌风和苏无名则想想怎么去鬼市的幽怨楼里寻贺兰雪。
卢凌风“那苏无名,你去鬼市,你一个人行吗?”
苏无名“不是我去,是你,你去”
崔静姝“苏先生,我先告辞了”
静姝一溜烟儿就跑了,这主意还是她出的,现在这个时候不跑,那就真要被卢凌风问罪了。
裴府
裴坚见崔静姝到访,以为她是来找喜君的,便要底下的带她去后院寻喜君。
崔静姝“裴大人,此番冒昧拜访,是想请大人解答一个难题”
裴坚“哦?”
裴坚“郡君不必客气,请讲来”
崔静姝将那本南山隐士录交给了裴坚,裴坚有些诧异,他的书怎么会在她手里,想都不用想,应该是喜君借出去的。
崔静姝“昨日我回来,喜君便拿了这本书借与我看,正想着卢参军也借去一观,觉得沙斯案还有些许蹊跷,便查到了沙斯传中的线索”
崔静姝“沙斯传的撰写人称为南山钑镂子,卢参军便想着钑镂子应该属于太原王氏,他本应亲自前来拜访,只是现有其他要务脱不开身,所以才托我前来”
裴坚“不知你们要找的人,可否详细道来”
裴坚“不用看书,我都记在脑子里了”
崔静姝“此人曾经与狄公是为同僚,对幻术杀手,曾经控鹤府的副监沙斯也很熟悉”
裴坚“那我大概知道是谁了,此人并不在册中,他与其他隐士不同,所以未曾记录在里面,虽然说住在终南山,但他是现任的官员”
崔静姝“现任的官员?”
裴坚“他叫王元通”
裴坚“现任司竹监,终南山上最大的一片竹林,便是他的居所了”
崔静姝“如此,多谢裴大人了”
裴坚“不碍事不碍事,喜君这一路的见闻,提高的不少,还是要多谢郡君才是”
崔静姝“大人客气”
二人寒暄了不少,裴坚为表示亲善还亲自将她送了出去。
卢宅
崔静姝“裴侍郎就是这样说的”
苏无名“就是此人”
苏无名“太好了,总算找到一个漏洞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终南山”
苏无名“此番,还是需要静姝引荐”
崔静姝“不必客气,咱们走”
积分,积分我来了……
马车停至终南山脚下,众人徒步上去,不远处有所宅子,里面的管乐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苏无名与他也算故交,三人进去,却是不由得打扰了这难得的欢聚。
王元通与苏无名也算故交,便让其三人入座。
崔静姝“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王元通“好诗啊,在我这儿也算应景”
苏无名“确实是好诗”
崔静姝“大人过誉了,这诗乃是摩诘居士王维的诗”
王元通“摩诘居士?”
王元通“恕老夫孤陋寡闻了,此人是谁?”
二胖:这个时候,王维还是牙牙学语的孩童,请宿主大大,自行填补漏洞
崔静姝“此人……不重要”
末了,崔静姝才蹦出这几个字来,早知道,就不跟他们附庸风雅了,随口吟诵的诗作,连人家年龄都不知道,高中背古代名人的时候并没有背时间,只背了他的成名、别称、代表作,早知道就好好学了。
王元通“来。我敬三位”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装作很忙,王元通准备是葡萄酒,度数不高,喝着有一股葡萄的清香。
王元通“这位姑娘怎么不喝啊?”
樱桃别过脸去,罔他还自称名士,隐居终南山,还豢养歌姬,锦衣华服、美酒佳肴,果真卓尔不群也!
王元通没有生气,忽就听到一串爽朗的笑声道,谁定下隐居终南山就不能闻管弦之乐,不能强曼舞之妙?若非此,这世间就没有谢安石了。
苏无名和崔静姝赔笑,王元通继续说道,况且他现在还有官职在身,如此有何不可?
谢安石即谢安,“安石”是他的字。
谢安是东晋时期著名政治家、名士,他出身陈郡谢氏,年少时就以才学知名,谢安曾隐居东山,多次拒绝朝廷征召。王元通自比谢安石,东山养志,他志在云霄之上,非他辈可知。
樱桃气急,正要拍案而起,被苏无名和静姝拽下,他们此行是有重要之事,万不可延误正事,樱桃只能作罢,闷闷的喝着酒。
王元通“苏无名,你现在既是洛州长史,为何要来长安?又为何来我终南山呢?”
苏无名“我是为沙斯而来”
苏无名“当年在洛阳,沙斯案是我恩师查办的最后一案,结果却未如人愿”
苏无名“沙斯逃出了洛阳,至今已过十二载”
苏无名“前不久听闻,参天楼幻术大会举办在即,沙斯又趁机潜入长安,我便从东都赶来欲擒此人归案”
苏无名“替恩师了却临终前的遗憾”
王元通“沙斯之案,我倒是有所耳闻,不过你此次前来,我又能帮你什么呢?”
苏无名道清来意,查问沙斯传,书中最后是这样写的:久视元年,钑镂子为官神都,好龙门夜宴,又喜登天津桥远望,故得闻以书记之,而沙斯之事繁,所述六七耳……
苏无名“想必是这卷书篇幅有限,沙斯还有很多事情,您没有记载到书中”
苏无名“故,特来请教,以寻线索”
王元通沉下了脸,刚刚举起的酒杯,重重的落下,管事见他脸色不对,所以便带着一众歌姬离开。
王元通“谁告诉你,沙斯传是我写的?”
苏无名“该书是半年前出现在长安市面上的”
苏无名“而据我所知,您是一年前东归长安的”
苏无名“时间上刚好对的上”
苏无名“况且书中所记,比如恩师病重之时,床前摆有避尘珠,这只有去探望过他老人家的人才知道”
苏无名“不知您还记得否,当年您辞官离开洛阳之前去探望恩师那日,恰好苏某也在”
苏无名“再有就是,您做过控鹤丞,控鹤府的秘闻和颇多细节,一定了然于心”
苏无名“还有著者署名南山钑镂子,钑镂一说事关太原王氏,如今您官居司竹监,半隐于这终南山,符合以上几个条件的……”
苏无名“天下,唯先生一人矣”
王元通“不愧是狄仁杰的弟子”
王元通“当年,我反对天后设置控鹤府,却被贬为控鹤丞,在天后男宠张易之手下做事,此乃我一生难以洗刷的耻辱”
谈及当年之事,王元通现在想来,都是一阵怨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