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锦刚从无妄海回来,白浅、迷谷、少辛都在,连狐帝狐后也坐在石凳上,手里还捧着个锦盒。
白浅“小锦,生辰喜乐!”
白浅先到她身边蹲下身子,给放她手上一颗夜明珠,珠子足有拳头大,在手里流转着温润的光。
白浅“我翻遍了青丘的池塘,就数这个最亮!你夜里看书,用它照着,不伤眼睛。”
素锦连忙接过,客气道:“很漂亮,谢谢姑姑”
迷谷紧接着递上一个手环,是用他自己的枝条编的,还带着淡淡的草木香:“小锦姑娘,这个给你要是出去走迷路了,就捏捏它,它会发光指方向”
素锦接过手环,轻轻戴在腕上,大小刚好合适,她弯眼笑:“谢谢迷谷叔叔”
少辛捧着个木盒走上前,打开来是一把紫檀木梳子,梳齿打磨得光滑圆润,梳背还刻了朵小小的桃花:“我……我不太会做精巧东西,这梳子是我用紫檀木做的,梳发顺,你试试。”
素锦拿起梳子,指尖划过温润的木面,心里暖烘烘的:“我很喜欢,谢谢少辛姐姐”
这时狐后笑着招手让她过去,打开手里的锦盒,里面是一套衣裙,料子是极软的鲛绡纱,素锦看着那套衣裙,指尖轻轻碰了碰鲛绡纱,纱料竟顺着她的指尖微微晃动,像有生命一般。
“太贵重了”
狐后柔声道:“在你生辰这天,再贵重也值得”
狐帝在一旁笑着,随后递到素锦面前一本册子,道:“是我年轻时收集的游记,记录了四海八荒的景色”
素锦道:“谢谢帝君”
素锦看着满桌的礼物,从夜明珠到木梳,从手环到衣裙,每一样都带着心意,让她鼻子忽然有点酸。
她低头摸着腕上的枝条手环,又看了看手里的紫檀木梳,轻声说:“谢谢大家……”
白真“小锦,谢的早了,四哥还没回来呢”
白真的声音刚落下,桃林上空就传来一阵清亮的嘶鸣,带着火焰灼烧般的炽热气息。
狐后“真真回来了”
白凤九“奶奶,爷爷”
白止“还把小九带来了”
白凤九蹦蹦跳跳地进了院子,先给狐帝、狐后、折颜行了礼,又笑着跟白浅打招呼,最后才跑到素锦面前,眼睛弯成了月牙:“素锦姐姐,生辰喜乐呀!”
她说话间,从袖中取出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串淡紫色的小铃铛。铃铛是用一种通透的玉石雕成的,小巧玲珑,串在细细的银链上,轻轻一晃,就发出“叮铃”的轻响,声音清越得像山涧的泉水。
“这是我与阿娘一起做的,铃铛上挂着忘忧花”
白凤九继续道:“阿娘说,忘忧忘忧,望姐姐忘却烦恼,无忧无虑”
素锦的心下猛的一顿,她望着凤九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半分杂质,只有纯粹的善意和期盼。
“谢谢你,我会的”
凤九见她应了,立刻又笑起来,拉着她的手腕晃了晃,让铃铛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你看,它也替你应下啦!”
这是她失去爹娘后,前世今生过的最圆满的生辰了,上辈子在天宫,生辰不过是个寻常的日子,偶有仙官送来贺礼,也多是些冷冰冰的玉器、摆件,精致却无温度,连句真心的“喜乐”都难得听见。
她总是独自一人,对着空荡荡的宫殿,把那些器物摆了又收,收了又摆,却怎么也填不满心里的空。
白浅翻遍池塘寻来的夜明珠,带着湿漉漉的灵气,迷谷用自己枝条编的手环,藏着青丘的草木香,少辛亲手雕的紫檀木梳,梳齿间都是细密的心意,狐后送来的鲛绡裙,轻得像一片月光,凤九的无忧铃铛,还有折颜的桂花糕,甜得恰到好处,像阿娘还在时的味道。
这些礼物,没有一件是金银堆砌的华贵,却都带着滚烫的温度,带着“我们在意你”的真心。
尽管,他们其中,不乏有与她上辈子结怨之人。
这些面孔,曾在她最狼狈的日子里,或淡漠,或指责,或成为旁人议论时的参照。她以为自己会记恨,会无法面对,可真当他们带着笑意坐在她面前,将一份份心意递过来时,那些深埋的怨怼,竟像被凡间春日的阳光晒过的冰雪,悄悄化了。
上辈子的恩怨,或许,她真的应该放下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晚风又起,吹得桃枝轻摇,落了素锦一肩花瓣。
她坐在檐下,看着天空满目的繁星,露出一丝坦然的笑意,眼底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郁结。
只听轰隆一声,天边忽然炸响一道惊雷,打破了夜的宁静。原本清朗的星空瞬间被乌云遮蔽,风也陡然变急,卷起地上的花瓣,打着旋儿往檐下扑。
她刚要起身回屋,就见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远处的桃林——林子里竟隐隐有红光闪动,像是有火焰在窜。
怎么回事?
素锦心头一紧,刚迈出步子,就见折颜和白真已掠至院中,神色凝重地望着上空。
只听轰隆一声,天边的惊雷刚落,素锦还没回过神,就见一道碗口粗的雷电竟撕裂夜幕,带着刺目的白光,几乎是直直朝着她所在的檐下袭来!
那瞬间,空气仿佛都被劈得焦灼,她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开的硫磺味。素锦吓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地闭上眼,攥紧了腕上的铃铛,脑子里一片空白。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落下。
她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一股熟悉的清冷气息裹住,猛地向后掠去。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还有雷电砸在方才她坐的竹凳上、炸得木屑飞溅的巨响。
等她睁开眼时,已被人护在怀里,落在了院中的空地上。抬头一看,正是折颜。他眉头微蹙,一手护着她,另一手抬着,指尖凝着一道纯白的仙力,刚挡下那道雷电。
“上神”
素锦的声音还在发颤,心像要跳出嗓子眼。
话音刚落,又是几道雷电接踵而至,这次,折颜将她护在怀里,挡下了第二道天雷,以他的修为,完全可以挡的下来。
折颜“小锦,别怕”
乌云翻滚得愈发狰狞,最后一道天雷凝聚了满空的戾气,像条银蛇般扭曲着,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直劈向素锦!
那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及,素锦只觉眼前一片惨白,连呼吸都忘了。折颜瞬间化出了原形,巨大的凤凰翅膀展开,遮天蔽日,羽毛在雷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泽,那翅膀像两扇坚实的屏障,牢牢将素锦护在身下,密不透风。
“轰隆——!”
天雷狠狠劈在翅膀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金红色的羽毛被雷光扫过,竟有几片带着焦痕飘落。素锦埋在折颜的羽翼下,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震颤,还有那透过翅膀传来的灼热气浪。
“上神”
她失声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折颜没应声,只是翅膀收得更紧了,将她裹在一片温暖的阴影里。他的声音透过翅膀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温和:“别怕,有我在。”
雷光散去,乌云像是耗尽了力气,渐渐退去。
折颜缓缓收起翅膀,变回人形,脸色却有些苍白,嘴角甚至沁出了一丝血迹。
他转头看向素锦,见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抬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笑着打趣:“不哭了,我这翅膀硬着呢,还挡得住几道雷。”
素锦看着他苍白的脸和那几片焦落的羽毛,眼泪掉得更凶了:“都怪我……”
素锦看着折颜嘴角的血迹,看着他苍白却依旧带笑的脸,积攒了一晚上的惊吓、后怕和心疼忽然涌了上来。
她猛地扑过去,紧紧抱住折颜,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他的衣襟上,哽咽着说不出话。
“呜……上神……你别有事……”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死死攥着他的衣袍,仿佛一松手,他就会像当年的爹娘一样,从她眼前消失。
她哭得浑身发抖,像一万年前在无妄海边那样。
折颜“我没事,小锦,不哭了……”
折颜被她抱得一僵,随即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放得极柔,带着安抚的意味。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在发抖,那哭声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比天雷劈在翅膀上还要疼。
“你流了好多血”
素锦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嘴角的血迹,伸手想去碰,又怕弄疼他,手在半空中停住,眼泪掉得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