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被装点得喜庆,四海八荒的神仙皆受邀而来,就是没有请天族的人。白浅身着一袭淡紫绢花纱裙,抱着阿离,眉眼间满是笑意。
小家伙穿着同色系的小袄子,正抓着她的发梢咯咯直笑,粉雕玉琢的模样惹得众仙连连夸赞。
“白浅上神,小殿下真是天人之姿,不知其父君是……这般大喜的日子,怎么不见他来?”说话的是南荒蝶族的女君,她刚从蝶谷赶来,捧着一盏流光溢彩的蝶翼琉璃盏,目光落在白浅怀中的阿离身上,满眼赞叹。
白浅指尖轻轻抚过阿离柔软的发顶,面上依旧带着浅淡笑意,语气自然得仿佛在说件寻常小事:“他父君只是一介小神君,修为微薄,多日前尝试飞升上仙,没能扛过雷劫,已经身死魂消了。”
这话轻飘飘的,却让席间瞬间静了静。
南荒蝶族女君愣在原地,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答案,连忙拱手致歉:“是我唐突了,竟不知有这般变故,上神莫怪。”
白浅“无妨,本就是过去的事了”
酒过三巡,墨渊起身,目光落在白浅身上,眼底带着几分温和,道:“今日借青丘喜宴,本君有一事要向四海八荒宣告”
众人皆屏息看来,只见墨渊转向白浅,语气郑重:“我昆仑虚座下第十七弟子司音,自百年前归位青丘白浅上神,因前尘纠葛,一直未对外声张…
今日当着众仙之面,我正式认回这弟子——白浅,便是当年在昆仑虚随我修行的司音。”
此言一出,席间顿时哗然。
东海水君惊得酒杯落地:“竟是司音上仙?”
西荒狼族首领也连连惊叹,他们早闻司音之名,却不知竟是青丘的白浅。
此番,在青丘,天君得知众神族皆在受邀之列,却没有通知九重天,他想去太晨宫寻东华帝君,但司命和东华早已在青丘赴宴,根本不在太晨宫。
汀汀“上神,切勿贪杯”
素锦“帝君…您为何又扮作汀汀的模样?”
汀汀“你也知道,白浅上神说,不请天族之人”
汀汀“本君也是没有办法…”
素锦“可是司命星君……”
司命正大摇大摆的坐在凤九身边吃酒,看歌舞…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九重天上的神仙而慌乱。
汀汀“他有好友在此”
汀汀“本君……”
素锦“可是,您来,狐帝狐后也不敢拦您啊”
素锦“更何况,我爹爹也在这儿……”
汀汀“实不相瞒,本君近日法力尽失,只堪堪能维持小仙娥的模样了…”
东华此话一出,素锦也顾不上失礼,伸手便要去探东华的脉息,指尖即将触到东华的脉搏,素锦觉察到他体内仙力如断流般消散…
素锦“帝君,您这是怎么了…”
素锦刚想去找自家爹爹,就被东华拦下,告诉她切莫声张出去,看着素锦都快急哭了的模样,他突然失声笑了出来。
素锦“你骗我?”
素锦怒火中烧,一拳头就打了过去,素锦的拳头砸在他身上,像是打在棉花上,反震得自己指节发麻,她气得浑身发抖,又连着打了几拳,东华垂眸看着她气鼓鼓又带着哭腔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宠溺的笑意。
素锦“骗子!”
宴席结束后,因着白浅的几个哥哥嫂嫂回来了,素锦便回了桃林。
凤九送司命到桃林谷口,刚要转身回去,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桃树下,素锦正对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撒气——那人身着浅灰布袍,明明是汀汀的模样,可抬手间的姿态,竟与东华如出一辙。
她正疑惑,就见“汀汀”抬手接住素锦捶过来的拳头,指尖微动,下一秒,“汀汀”周身仙泽流转,东华帝君便显露真身,银发如瀑,正是东华本尊。
凤九惊得捂住嘴,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前几日她总觉得汀汀的眼神像极了帝君,原来汀汀根本就是东华变的!
桃树下,素锦还在气鼓鼓地捶打东华:“骗子!骗子!骗子!”
司命“帝君,那小仙就先回去了……”
这个时候,司命根本掺不进去,他伺候帝君多少年了,从未见帝君这般模样——从前别说让人捶打,就是旁人靠近三尺,都要被仙泽弹开。如今却任由素锦撒气,连眉峰都没皱一下,活像个任人摆弄的木头桩子。
素锦打累了,手撑着东华胸口大口喘气,眼眶还红通通的,像只炸毛后没了力气的小兽。她刚想推开东华转身走人,手腕却被他轻轻攥住。
东华垂眸看她,银发落在肩头,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声音淡淡:“你刚刚是在担心我吗?”
素锦猛地一怔,像是被戳中了心事,瞬间炸毛:“谁担心你了!我只是……只是气你骗我!”话虽硬气,耳尖却悄悄泛红——方才东华说他没了仙力,她下意识探他脉息,说不担心是假的。
东华看着她嘴硬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的笑意,指尖轻轻挠了挠她的手腕:“哦?那你刚刚哭什么?是打我打得手疼,还是……真怕我有事?”
素锦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抽回手,往后退了半步,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攥着,脸颊涨得通红:“谁哭了!胡说八道……”
她越说越急,连眼神都不敢看东华,只盯着地上的桃花瓣,语速飞快:“再说了,我打你打得手都麻了,疼哭不行吗?你以为谁都像你这般铁石心肠,挨了打还笑眯眯的!”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胸口,道:“这里的肉,可比你的拳头软,该疼的是我才对。”
素锦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又急又气,知道自己说不过东华,转身就往木屋的方向跑,裙摆扫过满地桃花,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东华望着她仓皇逃窜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渐渐深了些。
素锦“爹爹!”
素锦“有人欺负我!”
折颜“你这可不像被欺负的,刚刚打东华的时候,那可……”
素锦“你也欺负我!”
素锦“哼!”
见东华又跟着自己回来了,素锦忙关上房门,只躲进去不见他。
东华“可否向上神讨杯酒喝?”
#折颜“欺负我们家小锦,还敢过来?”
折颜说着,便为他倒了一盅酒,二人饮酒片刻,墨渊便到了,素锦见此,身形一闪,瞬间化作一道轻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屋内,只留下一缕淡淡的仙泽,证明她方才还在。
#折颜“走了”
墨渊“我刚来,她便走…”
墨渊不由得有些尴尬,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现在可以确信的是,素锦她不记得与自己历劫的事,她不记得与景渊的一切……
#折颜“东华呢”
墨渊“走了”
刚满的酒,这一个两个,跑的真快。
#折颜“你不要告诉我,你也是为我家小锦来的?”
墨渊“在碧海苍灵时,她的元神曾与我一同历劫”
#折颜“得了…还真是…”
#折颜“你不要说,你没看出来东华…”
墨渊“小锦,她是不记得的…”
得知自家女儿不记得与墨渊历劫的事情,他还是有些庆幸的,毕竟不记得,总比小五的记得要好,看墨渊这副样子,想来历的是“情劫”了。
情劫最是受煎熬,爱恨嗔痴皆能蚀骨,熬过去便是脱胎换骨。怪不得小锦元神归位后,勘心之劫只用了三百年,就飞升上神了。
#折颜“所以,你要告诉她吗?”
墨渊“告诉她,只不过是徒增烦恼”
墨渊接过酒盅,目光飘向院外飘落的桃花,眼底的怅然又深了几分。
墨渊“只愿她这一世,能少些苦楚,幸福安乐便好。”
折颜叹了口气,是啊,幸福安乐便好,想的起来想不起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折颜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瓶身刻着细密的云纹。
#折颜“墨渊,我这有一种药,只要喝下了,就能忘掉一切想忘掉的东西”
墨渊望着那玉瓶,指尖微动,却终究没有去接。
墨渊“我不愿”
墨渊“也不想忘”
#折颜“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