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枪的,除了宁可金的团练,就是沈家了。
宁可金还来过一趟,但没见到沈棠微,都是福伯出面摆平的,今年北伐军又来村里征兵,抓壮丁,天牛庙村的提前得了消息,早早的躲了出去。
门口的阿大阿二守着,先前没有得偿所愿的费大肚子,就出去举报,说沈家个个都是壮丁,人家还有枪,来征兵的一听说有壮丁,觉得自己立功的机会来了,赶忙带人去了沈家,宁可金阻拦了一会儿,便让自家的两个妹妹去沈家报信,毕竟人家沈家还帮天牛庙修了大门,总不可能让人抓了去。
宁绣绣“沈小姐不好了”
宁绣绣“您家的这几个帮工,还是快去躲躲吧”
沈棠微“别着急,坐会儿,没事的”
宁苏苏“沈小姐,别坐了,快点吧,俺哥拖不了多长时间”
沈棠微按照惯例,打了个电话,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就在这几个征兵的在门口喊打喊杀时,沈棠微披着斗篷,便出去了,宁绣绣和宁苏苏忙追了出去。
沈棠微“你们是哪个派系的?”
几人猛地回头,见沈棠微仍站在沈府门口,狐裘斗篷的下摆被风掀起一角,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双眼睛,却像能看透人心似的,直直落在领头汉子身上。
领头的汉子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枪带。
这年头兵荒马乱,派系林立,他们不过是镇上杂牌军临时拉来的人,哪敢说自己的来路?
可沈棠微这么一问,他又不敢不答,支支吾吾道:“我、我们是县里派来的,奉了上头的令……”
沈棠微“县里的令”
沈棠微“如果我没记错,齐鲁属于奉系”
这年头奉系势力大,可他们不过是邻镇军阀私下收拢的散兵,连正规军的边都摸不着,哪敢跟奉系沾边?
沈棠微“既然是奉系就好办了,回去问问你们上边的人,沈家,你们惹得起吗?”
领头的汉子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恐。
他原以为沈棠微只是个普通的富家小姐,顶多有点背景,可这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撞的是块铁板。
能说出这种话,还敢拿奉系压人,这沈家的来头,恐怕比他们想象的大得多。
宁可金“奉系…”
宁可金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在这地界混了多年,深知派系二字的分量,寻常百姓别说分清直系奉系,怕是连这两个名号都未必听过。
那些人被问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棠微现在只能先稳住他们,很快,张作霖那边刚吩咐下去,李司令刚带兵收拾了那伙冒名顶替的散兵,连口气都没喘,就马不停蹄地往村子赶,随后亲自驱车到村子里,他们倒是没那么快,只是有系统的运用,很快就到了。
李司令推开车门下车,一身军装笔挺,腰间配着枪,气势十足。
沈棠微披着斗篷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李司令远道而来,辛苦了。”
张司令看见她,脸上的严肃瞬间散去几分,微微躬身:“沈小姐客气了。帅座吩咐过,您在齐鲁的安危,由我负责。那伙杂兵已经处理妥当,往后绝不会再有人敢来打扰。”
那些刚刚征兵抓壮丁的,此时早已经吓的跪下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跪谁。
沈棠微“李伯伯和我爹同在我干爹手下做事,我爹不想我太过招摇,我在这里的事情,还希望,李伯伯不要传回北平”
沈棠微“免得他老人家担心”
李司令“不知,令尊是…”
李司令知道沈棠微是帅座的干女儿,但还不知道她爹是谁。
他在帅座麾下二十余年,认识的同僚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姓沈的本就稀少,常年驻守北平、又能让帅座另眼相看的,从头到尾,只有那一个——沈河清,沈司令,他的老哥哥。
李司令“沈河清!”
李司令“没想到,你是沈兄的女儿”
沈棠微“李伯伯,拜托了”
李司令“放心,这等小事”
李司令“你就住在这里?”
李司令“要不,就跟李伯伯回家,这里哪儿能住人啊”
李司令看着这矮平的砖房,他这老哥哥,就是喜欢未雨绸缪,早早的让女儿躲到乡下,他也放心?
沈棠微“说了这么久了,李伯伯还请进来坐坐”
李司令“今儿个就不了,这俩伯伯就带走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就打伯伯电话”
沈棠微“谢谢李伯伯”
沈棠微使了个眼神,让福伯去问了那两个抓壮丁的,究竟是谁说,这里男丁多的…她不信,他们又不是天牛庙村的,不在村子的记录上,怎么,他们一来,就直接到了沈家门口了。
那两个人痛痛快快的就招了,具体是谁,他们也不认识,就是一个老头。宁可金三兄妹来了火气,人家沈小姐人那么好,还帮天牛庙村修村门,这摆明了就是白眼狼!
宁可金“你知道那老头住哪儿吗?”
宁可金“俺可以帮司令和沈小姐去指认”
那两个人点头如捣蒜,宁可金让人召集了村子里的老头,连他爹都算在里面了。找到了费大肚子,银子扶着沈棠微,忙跪下,都是自己惹出来的祸事,她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灾星,总是惹祸,现在还连累了沈宅,她的爹娘……
沈棠微“李伯伯,这二人就交给您了”
李司令“真不用伯伯帮你摆平?”
沈棠微“不用了”
沈棠微“您把他抓去了,还多他一口吃的”
李司令“好,那伯伯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事儿就派人稍信儿”
沈棠微“谢谢李伯伯,李伯伯再见”
李司令的车渐行渐远,宁苏苏很有眼色的拖来一把长椅,以免沈棠微累着。
沈棠微“银子,起来,你把自己卖给了我,就是沈家的人,与费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福伯“起来吧孩子,不是你的错”
福伯扶着银子起来,费大肚子一家跪着,正好,免费的劳动力这就来了,地里的土地还没翻呢!
沈棠微便让他们去翻那四亩地,这事儿算是不了了之了。
沈棠微“这事儿,谢谢你们了”
宁绣绣“这没什么的,沈小姐你帮俺们村翻修村长,俺们感激还来不及呢”
宁可金“就是就是,俺们可不是他们家一样的白眼狼”
宁可金“您放心,种地可以招呼一声儿,大伙儿都能帮着”
沈棠微“多谢宁家少爷”
天也不早了,沈棠微留了宁绣绣和宁苏苏来家里用饭。
银子到厨房帮着吴妈和张妈做饭,小月和小莲上茶,托盘上放着刚沏好的碧螺春,茶杯是精致的白瓷青花,冒着袅袅热气。
宁苏苏“沈小姐你们家…”
沈棠微“我家的事,还请你们不要说出去”
宁绣绣“这是一定,一定的”
宁绣绣“苏苏,回去不要胡说”
宁苏苏“知道了姐”
沈棠微“认识这么久了,以后我就叫你们绣绣、苏苏,你们叫我棠微就好”
宁苏苏“真的吗?”
宁苏苏“那俺叫你棠微姐”
沈棠微“好”
宁绣绣“棠微”
沈棠微“绣绣,苏苏”
福伯拿了烟酒,让小六送去了宁可金家里,又拿了包了点心和茶叶,等宁绣绣和宁苏苏回去的时候带上。
宁苏苏“哇,好多好吃的”
宁绣绣“苏苏!”
宁绣绣将自己的吃货妹妹好不容易拽回来,小莲和小月帮着她们布菜,银子帮沈棠微布菜,等她们吃的差不多了,饭菜撤下去,沈棠微便带着她们到自己的屋子里说话。
沈棠微的房间布置得简洁雅致,靠窗摆着一张书桌,上面摊着几本书,墙角的博古架上放着几个瓷瓶,都是些素雅的样式。
经宁苏苏说这么一说,沈棠微才知道,今年绣绣就要嫁人了,嫁的是村子里的费家。
沈棠微“照苏苏这么说,绣绣,你嫁的是从小的青梅竹马?”
宁绣绣“嗯”
绣绣有些害羞,她这妹妹什么都往外说。
沈棠微“那真是恭喜你了”
沈棠微“绣绣这么漂亮,想来你看中的人,样貌应该也不差吧”
宁苏苏“文典哥可俊了”
宁绣绣“别瞎说”
苏苏天真烂漫,沈棠微见宁绣绣对她这里的书感兴趣,便给她找了两本,先拿着看。
宁绣绣“谢谢棠微”
宁绣绣“俺一定好好保管”
送她们出去,二胖的声音久违的出来。
二月,就要开始北伐了,而张作霖为首的军阀,正欲对沙俄开战,若是奉系陷入与沙俄的战事,同时又面临北伐军的压力,必然腹背受敌,而国民革命军若此时北伐,也难免与奉军正面冲突,最终只会让沙俄坐收渔利。
沈棠微决定再去一趟东北,只有先让国内停战,才能合力应对外寇。
与沙俄开战,是保家卫国,可若是同时与革命军为敌,就是自寻死路,张作霖有民族情怀,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定要保下它的原因。
告清来意,张作霖没有继续坚持,沈棠微是真心为他好的,随即,他便派人去南方谈判,得知张作霖要先对俄乌发战,奉系内部虽有少数反对声音,但见张作霖态度坚决,终究不敢多言。
南京,国民革命军总指挥部内,一份来自奉天的谈判书正摆在桌案中央。纸张边缘还带着北上的风尘,墨迹未干的字迹清晰写着——奉军愿暂息内战,与革命军签订临时停战协议,共抗沙俄,北伐事宜待外寇肃清后再议。
指挥部内陷入沉默,众人目光都落在谈判书上。北伐计划筹备已久,将士们摩拳擦掌,如今突然要暂缓,难免人心浮动。可沙俄陈兵东北边境,若奉军陷入两线作战,东北难保,到时候外寇长驱直入,局势只会更糟。
“总长,依我看,这协议可以签。”
一名年轻参谋上前一步,语气坚定,道:“先抗俄,再议北伐,既顾全了家国大义,也能争取时间休整部队。张作霖若真心抗俄,咱们正好借他的兵力牵制沙俄,若是他耍花招,咱们也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不吃亏。”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这话有理。
消息传开,南方各界议论纷纷——有人赞此举为“家国大义”,也有人担忧张作霖出尔反尔。
但总归,这场内战,还是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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