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窦明

汪公公亲自到窦府，身后跟着捧着赏赐的小太监，红绸衬得羊脂玉镯流光溢彩，最惹眼的是那方盖着明黄锦缎的匾额，以及一整套镶着梨木柄的制器工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窦氏五女明，心思巧慧，善研器物，所制诸般物件皆务实便民，甚合朕心。特赏金银百两、锦缎十匹、金镶宝石头面一副，《考工记》孤本一套、专属制器工具一套，另御笔亲题‘巧思良匠’匾额一方，以资嘉奖。钦此——”

汪公公宣读完圣旨，笑着将匾额上的锦缎掀开，“陛下特意吩咐，这匾额是专为窦五小姐题的，待吉日便会派人来悬挂。”

窦明“臣女窦明，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窦世枢将汪公公送至府门之外，躬身颔首的姿态始终未变，直至马车彻底消失在巷陌尽头，才缓缓直起身。他转身时，眉宇间还凝着几分对皇家的敬畏，刚踏入府中，便见自家弟弟捧着那卷明黄圣旨，正凑在廊下的光亮处反复摩挲，连他走近都未曾察觉。

窦世英“五哥”

窦世英“你快看，你快看！‘心思巧慧，善研器物，惠及民生’——这是陛下的亲笔朱批啊！明儿做的那些木盒、器物，真的入了陛下的眼！”

窦世枢看着他这副模样，紧绷的神色也柔和了几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窦世枢“陛下圣明，明丫头的巧思本就该被看见。你瞧，陛下不仅赏了赤金珠玉、孤本典籍，还特意为她打造了专属制器工具，这份体恤，可不是寻常恩宠。”

窦世英“是啊是啊！”

窦世英连连点头，将圣旨小心翼翼地卷起，又忍不住展开再看一眼，

窦世英“我刚才瞧着那套工具，刃口打磨得比西市最好的匠铺还精细，还有那本《考工记》，听说可是御书房珍藏的孤本！”

看到自家弟弟兴奋激动的模样，一把年纪了，哪里还有个当爹的样子，窦世枢无奈的摇了摇头，刚刚汪公公可是与他提点过关于他们家明儿和英国公一事，他不信窦世英不知道。

汪公公刚回来，带着一身门外的微凉，便见殿中情形与方才不同——御座之侧立着太子，朱袍玉带，眉目沉稳，下方客座则坐着英国公宋墨，一身玄色衣袍衬得气度雍容。二人正与陛下说着话，殿内气氛融洽却不失庄重。

“奴才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参见英国公”

汪公公连忙躬身行礼，将手中的传旨回执呈上，“启禀陛下，窦府接旨谢恩，阖家感念圣恩，窦尚书与窦御史亲自送奴才至府门，礼数周全。”

皇帝抬了抬手，示意他平身，目光扫过太子与英国公，嘴角带了丝笑意：“刚巧，你回来得正是时候。太子与英国公方才还在说，窦家那丫头的巧思，倒是解了国库的难题…”

皇帝“那些洋人，自以为我朝百姓见此精巧物件新奇，便想拿些钟表、琉璃之类的玩意儿，换我朝的丝绸、瓷器与制器技法，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皇帝顿了顿，拿起案上一方刚呈上的西洋怀表，拇指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壳面，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他们的物件是精巧，却多是些供人赏玩的闲物，中看不中用。如今，我朝比他们的更为精巧，下回再这般贪得无厌，那就什么都不用谈了！”

朱佑晟“父皇明鉴。洋人此举，看似是互通有无，实则是想窥探我朝技艺。儿臣听闻，他们在沿海一带，常借着贸易之名，打听各类器物的制作法子，不可不防。”

皇帝“朕自然知晓。所以朕才重赏窦明，不仅是嘉奖她的巧思，更是要让天下人知晓——他们南洋制作出来的东西实在太过下等，我朝随便一位闺阁小姐都能将其研发出来，并且比他们的更为精巧…”

宋墨“陛下圣明，南洋诸国向来觊觎我朝技艺，却只学了些皮毛，便妄图以劣质器物换取我朝的丝绸、瓷器与典籍。如今窦小姐的巧思，正是给了他们一记警醒——我朝不仅朝堂稳固，连闺阁之中都藏着这般能人，他们那些下等器物，在我朝根本不值一提！”

皇帝“传朕旨意，将窦五小姐所制器物各复刻十套，随通商使节送往南洋诸国，让他们好好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精巧实用！再严令沿海口岸，凡南洋运来的劣质器物，一律驳回，不得入内！”

“奴才遵旨！”汪公公躬身领命。

皇帝“对了，砚堂，朕瞧你对这窦五小姐似乎有意，不若趁着今天，朕帮你们赐婚如何？”

宋墨“陛下明鉴，臣……臣对窦五小姐确有倾慕之心，只是不敢贸然叨扰圣驾，更怕唐突了窦小姐。”

宋墨“请陛下恕罪，臣…臣对窦小姐的倾慕之心绝无半分虚假，正因为珍视，才不愿以一道圣旨束缚她。”

皇帝沉默片刻，指尖摩挲着御案上的玉如意，眼底的讶异渐渐化为赞许。他原以为宋墨是个沉稳却循规蹈矩的孩子，没想到竟有这般体贴通透的心思。

皇帝忽然朗笑出声，抬手示意宋墨起身：

皇帝“罢了罢了，那就等你什么时候取得窦五小姐芳心，朕再为你们赐婚”

宋墨“谢陛下圣恩…”

宋墨与太子退出大殿，不多时，二人便行至宫门口。

朱佑晟“你这样追人，要追到什么时候？”

宋墨“殿下有什么好的见解吗？”

朱佑晟“送你四个字：投其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