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卢凌风和苏无名他们在长安没有落脚之地,崔静姝便让阿宁带着他们,住到她自己的宅中,由于卢凌风之前的宅院被官家收回,这么久了,早就换了人住,据说是洛阳来的花商。
答应自家阿兄,要回崔府住一晚的,不能食言。
熟悉的地方,睡的就是安稳,就是那钟声响的有些烦躁。
阿宁“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崔静姝刚睁眼,阿宁就匆忙的跑了进来,得知自家师父摔伤,她也顾不上发困,只穿戴好便匆忙出门了。
崔静姝“师父!”
她来的及时,老费要为自己正骨,必须要有懂药理的人从旁协助,老费口述,静姝按照他的指示让人去做,一筐半的灰褐色的寒泥,混合了薄荷、当归的碎末,性凉能镇痛,黏性又足,正骨前涂满全身能定痛消肿,还能避免肌肉僵硬。
寒泥触到皮肤,激得他打了个寒颤,却也稍稍压下了灼痛感。从胸口到脚踝,众人在他身上把泥巴涂得均匀,泥巴渐渐变沉,裹得他呼吸都滞涩,可肋骨处的疼痛仍像有把锥子在钻,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五脏六腑。
崔静姝“师父,您怎么样?”
费鸡师“没事没事,师父养几天就好了,小姝,你把师父左手掰开”
老费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自己蜷缩的左手上。那只手攥得紧紧的,指节泛白,仿佛握着什么性命攸关的东西。
崔静姝虽满心担忧,却素来听师父的话。她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掰开他僵硬的手指。指缝间先是露出一抹油亮的暗红,随着手指缓缓展开,一根半尺来长的羽毛赫然躺在老费掌心。
崔静姝“师父,这是那大鸟的羽毛?”
老费咧嘴一笑,牵扯到后背的伤痛,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却依旧扬了扬下巴。
费鸡师“可不是嘛。那畜生前脚把我摔下来,没留意我这只手。”
费鸡师“这鸟邪性得很,趁它不注意拔了一根,往后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崔静姝“师父,你还真是…”
薛环“老费啊老费,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费鸡师“去去去”
卢凌风“费鸡师!”
崔静姝“卢凌风,这是我师父从那飞禽身上拔下的羽毛”
卢凌风“先收着”
卢凌风气势汹汹的过来,手里还拿着被啃掉的半个金桃。看到老费被泥巴涂满全身,他又有些不忍心苛责了。
卢凌风“伤情怎么样?”
费鸡师“嘿嘿,放心吧,死不了”
费鸡师“这次你救了我,谢了”
卢凌风“谢就不必了,既然死不了,那我问你,这个…是怎么回事?”
卢凌风“这金桃,你哪儿来的?”
老费有些心虚,但还是交代了,昨天晚上,他看到三个金桃,滚落在地,他想着,卢凌风跟天子在一起,肯定是吃过了,这三个,是他得来的,他岁数又最大,独享一个也不过分,康国金桃不愧是贡品,还剩下两个给他们平分也不够人分,反正小徒弟与天子交好,再向他讨要就是了……
卢凌风“这三个金桃,本来就是我向天子给你们讨要的赏赐,你吃独食……”
崔静姝“停停停”
卢凌风“静姝,你别拦着我”
崔静姝“你先听我说”
崔静姝“你在席间可有吃过这桃?”
卢凌风“没有”
卢凌风“怎么了?”
崔静姝“那晚,我看的真切,那大鸟先开始攻击的是陆仝和陛下?”
卢凌风“嗯…”
崔静姝“又攻击了我师父,你没有发现吗?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卢凌风“你是说…金桃?”
崔静姝“没错,就是金桃!”
卢凌风“不好,我得进宫…”
崔静姝“金桃是贡品,按照规矩,是要送往各宗亲府上的”
崔静姝“这样吧,你先进宫…”
崔静姝“我去公主府”
卢凌风“多谢了”
阿宁“小姐,早上我听说天子送了三箱在府里…”
崔静姝“阿宁,你回家中,嘱咐阿兄,切不可吃那桃”
阿宁“是,小姐”
崔静姝快马加鞭,到了公主府,此时的公主正要召开金桃宴了。
公主“小姝,你怎么过来了?”
虽然阵营不同,但公主能明显感觉到崔静姝也不是很喜欢她的侄儿,要不然,这么久了,册封宫妃的消息,肯定会传出来,那个人最是冷心冷情,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喜欢上一个女子。
在她看来,那好侄儿定然是冲着崔静姝背后的清河崔氏以及商号,这小姑娘她喜欢,做她儿媳妇正好。
崔静姝“公主,先前吃过金桃的人被那飞禽所伤,卢凌风担心您,特地让我过来阻止”
公主“哈哈哈,我儿有心了”
公主“不过区区金桃,小姝,你还未吃过这金桃吧,看他扣扣搜搜只给你三箱,今日就留在本宫这儿,一起用这金桃宴吧”
崔静姝“公主,不可”
公主“好了,不必多说”
崔静姝无奈的叹了口气,总算是知道卢凌风的犟种脾气是随谁了。
崔静姝“公主,不知可否将府里的弓箭手交给我?”
公主“好啊”
后花园,弓弩都已经准备好了,崔静姝不得不说她是有些紧张的,攥在手里的绿竹棍,此刻握在掌心,却觉得沉甸甸的,连带着心跳都失了节律,“咚咚”地撞着胸口。
公主新提拔的官员也是熟人,太史令(司天监)沈言湖,之前人工降雨时,这位沈大人可谓是不耻下问,敏而好学。
沈言湖“郡君不必担忧,府中精锐如今也都在这儿了”
崔静姝“沈大人”
崔静姝“我劝你还是口下留命吧”
沈言湖刚送到嘴边的金桃,瞬间就被这话给吓的放下了。
公主“沈卿不必担忧,这几日你便住本宫府上,本宫保你性命无虞”
金桃宴都进行到一半了,那凶禽却未曾过来,公主只当她小题大做,在公主的威逼利诱之下,崔静姝勉强吃了一个桃,果然鲜美多汁,不愧是水果之王。
公主“怎么样?”
公主“好吃吧?”
崔静姝“好吃”
吃完一个又一个,公主看她喜欢,便又送了些去她的宅院。
今夜太晚了,崔静姝便留宿在公主府了,但第二日就收到了岑挚被大鸟掏空内脏的消息。
崔宅
崔釉白“小姐,您回来了”
崔釉白按照吩咐,将金桃锁入冰窖保鲜,见崔静姝回来,忙迎上前去。昨日阿宁去寻崔远时,已经将所有的金桃都带回来了。
崔静姝“苏先生他们呢”
崔釉白“苏先生去验尸了”
崔釉白“但此案,天子已经尽数交给雍州府了”
崔静姝“雍州府?”
崔静姝“怎么会交给了雍州府?”
崔釉白“此案发生的地点,正是雍州府管辖的地方”
崔静姝“那苏先生无官无职的,怎么好接手此案”
苏无名一早就去雍州府了,但杜鸣明确的表示不需要他,无奈他只好接受斜封官,在公主那儿讨了一个“刑狱博士”。
苏无名“静姝,先前的羽毛拿来我看看”
崔静姝“好”
根据羽毛的线索,根据所找的图像,苏无名断定这鸟羽毛是出自已经被灭族的阿摩挪的乌焰鸟。
崔静姝“阿摩挪…”
卢凌风“可是高宗时期被灭掉那个小国?”
苏无名“正是”
崔静姝记起来了,那个被韦庶人所虐待的小王子,便是出自阿摩挪,该不会与他有关吧?
苏无名“乌焰鸟是阿摩挪的国鸟,其嗅觉及其灵敏,且喜食甜味,只是这鸟虽凶残,但没有食人记录啊”
费鸡师“我说,我动不了了,你们就不理我啊,聊什么让我也听听啊”
苏无名“我的费老神医啊,这次你不仅救了大将军、崔相的性命,还冒死,独享金桃美味,舍命引来凶禽,并薅下一根毛”
苏无名“让我们有机会辨别其来历,您老可真是老当益壮,屡立新功啊,”
费鸡师“不敢当不敢当”
崔静姝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老费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苏无名是在讽刺他。
费鸡师“不过这几天之内,甘棠县就打了来回,这可真是够快的,樱桃女侠,辛苦了”
苏无名“是啊,多亏了樱桃,她一眼就看穿了那个赌徒耆长的破绽,使得此次甘棠之行,甚是顺利”
苏无名“多谢啊,女侠”
樱桃闻言抬眼,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几分亮色,她刻意板了板脸,想装作淡然,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连带着说话的声调都轻快了些
樱桃“主要是那耆长的破绽,也太明显了”
樱桃“这我若是看不出,不是枉走江湖?”
樱桃面上藏不住的得意——被苏无名和老费这般夸赞,心里自然是熨帖又畅快。
崔静姝“那个刘十七的脸,真的被扒了吗?”
樱桃“是啊,那些阴阳商人真是太可恶了”
裴喜君“什么是…阴阳商人啊?”
樱桃“就是做死人生意的,专门买卖人的头发、人皮,甚至是骨头,要我说啊,当以盗墓贼论,个个该千刀万剐”
费鸡师“对,没错”
卢凌风“只是那刘十七,生前做梦也没想到,自己那张邪恶的脸,被卖到了长安,居然袭击了当今天子”
卢凌风眼神以凛,提刀便要去渭城驿,苏无名忙追着出去,将其拦下。
苏无名“卢县尉这是要去哪儿?”
卢凌风“既然是乌焰鸟,不可能直接从阿摩挪直接飞过来,我怀疑那个养凶禽之人,藏身之处就在渭城驿附近”
卢凌风“还有那个半路截杀你的蒙面人,用的是凤翅鎏金镋”
卢凌风“此兵器并不常见,多用于驻扎边疆的军中”
卢凌风“必须得查清楚”
崔静姝“你不能去!”
苏无名“听小姝的,你不能去!”
卢凌风“为什么?”
苏无名和崔静姝对视一眼,忙快步上前在他身边低语。
苏无名“仅仅只靠那个蒙面人,不能说明什么,你要知道乌焰鸟出现的地点不仅是渭城驿,还有长安”
苏无名“你若是离开了,万一说句大不敬的话,你离开后,那乌焰鸟再次被有心之人利用,再次袭击天子,你想想后果”
卢凌风“可宫里……”
崔静姝“卢凌风,乌焰鸟是重要,但现在我们不止有乌焰鸟一条线索”
崔静姝“比如说阴阳商人…”
苏无名“是啊,这样…”
苏无名“你和静姝,你俩去查阴阳商人,我和樱桃、喜君去查纸扎店老板被害的案子”
卢凌风“好吧”
二人一唱一和,总算是把卢凌风稳住了,他这一出去,就违背了天子命他留在长安的旨意,将来再想让李三信任,恐怕难如登天了。
(可能会有其他世界的人进来,不喜勿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