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会想起我第一次遇见李羲承那天。
我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他代替了那个人来到我身边,代价是永远失去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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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我父亲下葬的日子。
墓园里挤满了乌压压的人,我站在人群中间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很没意思,所有都是。这实在算不上好日子,沉闷的天气弄得我也有些心烦气躁,但就算这样,我也得走完葬礼的流程。
我跟随指示将一束白百合放在父亲的墓碑前,望着黑白照片上的那张脸,我看得出神。
“盛小姐,节哀顺变。”
声音的主人是素来与父亲交好的一位大议员,我不清楚他叫什么,但父亲总让我叫他李叔,于是为了演好我在人前同父亲父女情深的假象,只是悲伤地低下头。
毫无意义,全都毫无意义。
他一滴泪都没有为我父亲而流。
意料之中的,他的眼中浮现出慈爱的情绪,轻轻叹了口气,还想再说什么,但葬礼已经结束了。
果然是阴天,像洛州翻天覆地前的预兆。
“小承,过来。”
在他的发号施令下,一直在他身后安静站着的男生走了出来,他平静地望着我。他很高,我必须仰头和他对视。
在他眼睛里我应该像个可怜虫。
“把妹妹送回去吧,这里不适合小孩子待着,你知道盛家在哪里的。”
明明他也是小孩子。
被称为小承的男生点了点头,他的眼睛像清晨雨后湿漉漉的小鹿眼睛,望向我的目光柔软而又不掺一丝杂质。
“你不认识我吧,我叫李羲承。”

盛槐“我听说过你。”
无趣的开场白,我踩着坑坑洼洼的石子路这般想着。
李羲承“开学后你会和我一个学校,那个时候我就是大你一级的学长了。”
在女生叽叽喳喳的讨论中,李羲承的名字不止一次地被提到过,和当初的朴成训一样,只是每当我凑过去的时候,她们便像惊弓之鸟般散开了。
应该是怕了,怕我喜欢李羲承。
那些人惧怕自己的下场会和季家一样,分明在洛州也是鼎盛的家族,却能因为我的一句话从此失去在洛州站立的机会。
我们坐在车上,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我看出他的局促不安,却也不想去调解。
李羲承“回去好好休息吧。”
盛槐“好。”
他还有话要说。
我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李羲承对我,应是避如蛇蝎的,我早就臭名远扬,外人总爱说我和父亲一样,是从小养成的疯子。
李羲承“以后在学校有事可以找我的。”
盛槐“...好。”
还真是大发善心的圣父。
李羲承“其他时候,感到难过了也可以来李家找我。”
盛槐“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他愣了愣,而后像是鼓起了极大勇气,说道:“我担心你会难过,但是没有人陪你说话,会很孤独的...所以,我会陪伴你的。”
考虑得真周到,我最后的亲人在今天也下葬了,好像真的没有人能够陪我解闷。
我并不相信这世上有人接近我毫无目的,在这样的时候被推上来的存在、顶替朴成训的存在,无疑于李家对我的投诚。
盛槐“谢谢你。”
我接受这样的投诚,也不吝啬于陪他演这场好戏。
父亲去世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我在葬礼上见到了朴家直系几乎的所有人,唯独没有朴成训。他仍然在国外陪着季朝朝,想以此来弥补我的过错。
李羲承“不用谢。”
李羲承“因为我知道,失去亲人的难过。”
我意外地看他一眼。
盛槐“抱歉…这会让你想起你的伤心事吗。”
他急忙找补,慌乱的样子像一只被惊扰的小白鼬。
“我是想说…我能看见你的伤口,不愿意对我展示出来也没关系,我可以理解,我愿意陪你走出去。”
真可惜,我一点都不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