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四月三日 ------ 雾天
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而我却没由来地慌张。
我想问刘耀文村中的事。
但这比我想象中要难得多。
在我要问他时,他缠着我的眼神躲开了,看着村外森林尽头。
他没回答我,却开了口:
“马哥,村外是什么样子啊”
他慢慢地收回探索的眼,落在我的发梢。
我盯着他的眼,我讲不出为何,但我分明在他的眼里看到一丝眷恋。他笑着重复他的问题,我听出几分急切。
“外面?”我像是自问自答地抛出一句算不上完整的话。
我没看他,他着急地点了头。
“外面很好,有钱更好。”
也许是我的话突兀,我看见他愣了几秒。
我先行一步,朝着来路走回去。
而他站在我的身后,看着我的身影踌躇。
他跟了上来。
——
今晚刘姐送来了饭菜,红烧肉。
她热心地挪开椅子推我坐下尝。肉红艳艳的,像是血水没清理干净。
她盯着我的肩膀,重复着快吃两个字。我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一块肉,肉是比较嫩的,很好吃。
但我不知为何,有些反胃。
我强忍着呕吐感,把刘姐送了出去。
晚上又来人了。
二个人?
不,那些脚步声窸窸窣窣的,杂乱地踢踏着。
十个人,好像还要多。
他们在窗户那盯着我。
我听见钝器摩擦的嘶啦嘶拉的声音,有一个声音是突兀的,那是刘芳的声音。
“罐子里还有捏,等两天,放久了会坏掉的”她的声音像尖锐的刀挣脱闷闷的保鲜膜。
我起了身去接了水。
他们躲到了窗下。
刘耀文一直跟在我身后 他拍了我的肩,柔着声说早些睡吧。
我含着水胡乱点点头。
:2006年四月四日 --------- 雾天
这天气总是说不上的压抑,我是驱逐不开它的。
刘耀文同我一起逛了逛村子。
村里除去怪异的眼神和夜晚,一切都是正常的。
村口的大妈每天的话题都不同,村里的老头聚在一起闲逛。
我在刘姐的房后看见一堆塑料玩具。
很旧。
刘耀文带着我草草离开了,理由是他饿了。他没再陪我逛村子,我敷衍了一块面包给他。
他带我去了那个地方,一下午,我并没有说话。
我在想,刘耀文看见玩具的那种熟悉感以及一种痛恨从何来。
:2006年四月五日 -------- 雾天
依旧是雾。
刘耀文说回了家。
刘姐在傍晚时找到我,她抓着我的肩膀,手里攥着一个米黄的布兜。
“小马…小马”
“阿文在你那……对不对……”她哽咽着。而我摇了头说并未听闻过这个名字。
她不可思议的望望我,嗫嚅着不成句的土话。
她愣了好久,说了抱歉还是走开了。
她双手紧紧捏着布兜,上面有斑驳的暗红色。
刘耀文在晚上约摸11点回来了。
:2006年四月六日 ------ 晴?
今天出了太阳,还是有些雾没散开。
刘耀文和我去了村里的一块小坡上,那是极其平缓的。
他的臂膀撑着身后的地,身子挺直地问我话。
文“马哥,你是干什么的。”
我意外地看他,还是开口。
“怎么说?”
“我是个法官,还是个小说家”
我低着头看旁边一片掉落的叶子。
文“小说家是什么啊。”
他像是孩童般的,眼睛溜圆儿地瞧着我。
“就是写吓人的故事的”
他像是接触到新大陆,一遍遍弯着狗狗眼说好酷啊。
我一遍遍的解释恐怖小说是如何 才打消他那份天真。
有些后悔,在我看来,刘耀文是抹黑,他有世界上所有色彩,吸收每种光。这不和他的五彩矛盾,他身上的故事,并不能改变他原有的特性。
当我讲完犯罪故事时已经口干舌燥,他却开展另一个话题。
文“那你为什么要写恐怖小说啊,你看起来不像那种人。”
“什么人?”
我看向他。
他支支吾吾没说出来话,我兀自说
“我是法官。每次被上诉的犯人是被动承担一切的,而我并非漠然置之,我恨不得撕烂他们那副嘴脸,但我是法官。但为什么会有人为一个杀人犯辩解,摆托罪名。而后人们嗫嚅着,一遍遍盯着我的眉间。他们宣泄着,把我的一切沉静归为薄情。”
在一切根源上,是人类本身。
“金钱和地位是一座山,要跨过去,那头才是极乐。而人类的贪欲,往往比鬼神莫测。
所以我的笔下只有人类,这就是最好的主角。”
他仰着头听完我冗长的长篇大论,他问我为什么选择了这里。
我拿起手机晃了晃,“网站。”
他轻笑了一下,说我运气还挺好。
他扭头看了那条河,我看不懂他的情绪,他像是探索着河里的某个地方。
他问我
文什么时候走?
“一星期。”
“怎么?舍不得我?”
他突然看向我的眼,猝不及防的,我和他对视了。我草草躲开,我承认我逃避着。
我喜欢上一个男人的事实。
把同性恋这个词掰开来,同性,成了一种不能跨越的山,它要通往天上,停在那片雾下。
而同性恋有一种最原始的情愫,在拥有隔阂下,我仍然能找到一个懂我苦楚,和我相像又相反的人。
所谓爱要坦荡荡,但歧视是永远存在的。
刘耀文看着我,那种情绪由一种执念化成一种坦然了。
他看着我,或者说,他透过我的头顶,看向我身后。
他说
文“你已经知道了吧,这里不对劲,还是早些走吧…回家吧……马嘉祺。”
他的话是轻缓的。
而在喊我的名字时却是一顿一顿的。
我的名字被他剖开念,那种心脏的闷胀感……算了。
难以言喻,说越多越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