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

江承回到家后，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居然有些羡慕那间小小的病房。

那里充满着欢声笑语，哪怕病痛犹存，但开心仍在。

而这里，只有他自己。

他指间夹着一支未燃烧完的烟，雾气环绕在这间屋子里。

烟雾把他和这个世界分开，他甚至说不清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自从碰见沈初一之后，一切都失控了。

他也是。

沈初一窝在另一张小床上，眼底是熟睡依然皱着眉头的阿婆。

她脑海里浮现出江承叫她名字的样子，他眼睛红了。

你是不是喜欢小承？

我喜欢他吗？

应该是不喜欢的吧，这不是感动吗？

就算抱了，朋友间抱抱...也很正常吧...

阿婆的情况在不断恶化，他们都清楚，只是谁也没提。化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中断了，药量也在不断加大。

医生说，让她准备好后事。

这几天她也没能见到江承。

从那晚后，江承就跟躲着她一样，没再跟她去医院，也没再出现过。

沈初一压力越来越大，她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看着阿婆睡觉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意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她的眼泪却反而也流不出来了。

她在学校请了假，想最后陪着阿婆过好每一天。那天阿婆醒了，她脸色苍白，身子瘦的骨架一样。“初一啊，你和小承是吵架了吗？”

“阿婆好久没见到他了。”

今年的冬天来的很早，照沈初一的话说，下雪了，冬天就到了。

她赶到学校去找江承，许盛景却告诉她，江承这几天都没来学校。

“阿婆，江承他...有点事，怕是赶不回来。”

“初一啊，阿婆不知道你和他到底怎么了。"

沈初一看着窗外的雪，不急不躁，纷纷扬扬落在这个世界上，她想起那个拥抱。

“但是阿婆希望初一不会后悔。"

她抿抿唇，拿出手机点开了江承的聊天界面。

记录还停留在半个月前他们最后见面那次，后来无论沈初一说什么他都回她。

“阿婆想见你最后一面。”

“算我求你。”

她摁灭手机，屏幕上她的脸色不太好。

消息石沉大海。

第二天中午，许盛景给她打了电话。

“初一会长，他联系我了。”

她攥着手机的指尖发白，心跳不可抑制的快了一瞬。

时隔半月，沈初一再次见到江承是在一家网吧。

少年一向干净的下巴冒出青色的胡渣，头发也有些凌乱，衬衫的第二颗扣子被解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江承。”

她红着眼睛喊他的名字。

江承按动键盘的手怔在原地，椅子向后退了退。

他叹了口气，冲她招了招手。

“我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就去医院的。”

少年带着暗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她鼻子一酸，眼泪滴在他衣服上。

江承只觉得那眼泪好像穿透衣服滴到他的衣服上，烫的他难受。

“别哭。”

他修长的手指擦掉沈初一脸上的泪。“这么长时间，你去哪了？”

“江承。”

“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江承心一颤，指尖的温度烫的吓人，他手指蜷了蜷。“你在找我？”

“废话。”

“为什么？”

哪怕他突然消失，也不会有人找他的。这个世界从不缺他。

“找你也要理由吗？”

听着她赌气的回应，他无奈的关上电脑。

“我一直在的。”

“可我找不到你。”

“下次记得回回头。”

这半个月里，江承每天都躲在她身后不远处目送她进了医院。

他只是点了一支烟站在树下看着她们病房里的影子。

被沈初一拉着袖子在路上走，他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习惯性的，他另一只手伸进衣服口袋里去摸烟。

沈初一拉着他袖子的那只手轻轻抖了抖。

她试探着轻声问，“江承。”

“不抽烟了好不好？”

他动作一顿，摸到烟盒的手又缩回来。

“以后你再想抽烟的时候，就拿这个。”

她伸出手，手心里放着一把彩色的糖。

“抽烟对身体不好。”

“可能你会觉得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这么干。”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不把我说的这些放在心上。”

“这个糖还是挺．..”

江承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接过那些糖。“好。”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女孩子的皮肤，都这么嫩吗。

沈初一看着他突然笑了笑，伸手轻轻揉了揉他额上的碎发。

“好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