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梳妆打扮了一番,穿着整齐来到了贺小芸家,她坐在牛车上,嘴唇发白干裂,隐隐透出血色
我走近,她都没有察觉,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
方落雪小芸姐?
我尝试着叫了她几下
曲倒是不哼了,麻木地看着远方
许久后,她把我送她的玉手镯摘了下来,拿在手里抚摸着
贺小芸他来了吗?
我心里升起的一丝怜悯被她这句话打的烟消云散
方落雪他没来,也不会来了
她苦涩地笑了起来
贺小芸你说,如果没有了冬天,人们会喜欢秋天吗?
我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不再多说些什么
老黄牛的屁股上挨了一鞭,缓缓地走动起来
贺小芸忽然大笑起来,手一甩,镯子飞了出去,碎了一地,她双手展开,晃动着双脚,路边繁茂的野草拂过她的手
她一直笑,一直笑,直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永远
她整个溺死在这个男人的怀里了
1942年的冬天,我和严浩翔大婚,他家请宴,把全上海的人都请了
结婚当天,他在外面花天酒地,留我一人独成笑话
如果没有了我,人们会喜欢贺小芸吗?
这是一个未知数,反正到最后也不能拨开云雾见光明,死的时候回忆起来也是苦涩的要命
2.
四年过去了,他从没碰过我,每次见到我,眼里充满了厌恶
我也从没渴望得到过他的爱或许他从未知道,我的肺病越来越重了
大家把我和严浩翔看作模范夫妻,只有自己人清楚,严少爷甚至对一个陌生人如至亲,偏偏不爱惜自己的妻子
我整日待着无聊,闲的没事就侍弄一下自己种的花,关注着每天的人民日报
父亲应该开心了吧,两个不成器的女儿都离开了方家,他的那个私生子继承了他的位置,也如愿把外面的女人娶了回来
不知道母亲怎么样了,已经很久没回去了,今天心情很好,就回了一趟娘家
3.
方家大院被悲伤笼罩着,因为母亲死了,陈阿姨说,是昨个儿刚咽气,死之前就想着见她的小女儿一面
母亲的身子骨自打生下我就变得弱不禁风,早在我五岁那年,身体就遭了病,到我二十岁都没治好
我和这个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那我的家在哪?
4.
听着医生的诊断,方落雪望向窗外,不再说话
只是喉咙有点哽咽,有些事,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难受的要死
眼眶酸酸的,嘴中要吐出的千万句话最终汇成一句
方落雪我知道了
窗外柳树抖动,雪融了又下,整个世界都成灰色的了
5.
严府张灯结彩,严少爷娶了个小妾,长相貌美
在方落雪眼中,他只不过是娶了另一个贺小芸
不过是替身,她长的太像贺小芸了
洞房花烛夜,隔壁房间温暖如春,方落雪蜷缩在床上,咳嗽的厉害
方落雪依靠着床头,手颤抖着想要支撑自己起床,忽然胳膊一软,瘫在床上,呼吸十分困难
一只手搭到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没了气息
她生于冬死于冬
往事遗于冬,回忆散于冬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