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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远舟想再次去山神庙偷偷看看蓝清泠，却因为乘黄一事没有时间，等他再去的时候，山神庙人去楼空。

蓝清泠原本住的那件屋子，里面的床也已经落了不少灰。伸手一挥，他坐在床沿，面前算是屏风的东西被收起了一半，透过另一半正好能看见外面的情况。

这倒是个观雨的好地方。

月色如水，星河高悬。

他们破了乘黄的幻境，也因为乘黄重新寻到了白泽令，一切都顺利了，顺利的卓翼宸觉得有些不对劲。

文潇发现英磊正坐在议事厅的台阶上眺望着远方。

文潇将手中的雪梨汤递给他。

“小卓熬得雪梨汤，闻闻看？”

英磊笑着接了过去，而后闭上眼睛靠近鼻子，嗅了嗅，甘甜清香，他已经能感受到喝入口中的感觉了。

“你们明日要上昆仑？”

文潇点点头。

英磊看向文潇，笑容有些落寞也有些欣慰、

“真好，大荒失去白泽令庇护已久，现在白泽神女归位，只要启动星辰阵法，就能挽救山崩，爷爷他们也可以安心了，姐姐也不用到处跑了。”

“那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英磊摇摇头，“我，我就算了吧……辑妖司的大家还等着我做饭呢。他们都可喜欢我了。”

“你不想回去？”

英磊摇摇头，诚实地回答，“不想。我一直不懂，人间这么好，琳琅满目，什么都有，为什么爷爷他们却与阿姨一辈子困在大荒，荒凉无趣，日复一日。这样了此一生的话，也太没意思了。”

文潇认真听着他的话，他说的笃定，但内心显然还在挣扎。

一边是山神的职责，一边是自己的梦想，怎么选，余生都会是不甘或是愧疚，像是一道无解的题。

文潇见过太多的妖，生来便没有选择，天命如此，那才是真正的悲哀，而英磊只是被困住了，他有选择的权利。山神大人同意他来人间，怕是也是觉得没人可以去强迫他背负责任吧。

英磊内心的忐忑被文潇点破，闹钟那些拧巴在一起成了一团乱麻的思绪被一双温柔的手解开。

这些时日他在辑妖司做饭很快乐，对他来说，制作美食，那是每天睁眼就想去做的事情，可现在他总会有些负罪感，觉得这样的喜悦是偷来的，很不踏实，他总会想到爷爷，想到大荒的情形……

英磊抬头吗，静静地看着文潇问道：“那神女你呢，你如何选择？”

“师傅说，让我们成为白泽神女的并非是白泽令，还是有一颗想要守护大荒的心，我愿意背负白泽神女使命，因为这也是我的希望。

我不怕妖，因为我觉得他们和人并无不同，所以我才希望两界和平。大荒和人间都有我在意的人和妖。”

见英磊陷入沉思，文潇也就捧着手里的雪梨汤去另寻一处去赏月品味。

有这个想法的，不止她一人，

赵远舟慵懒的坐在湖边赏月，文潇走过去，坐到他身边。

赵远舟看着月亮，前些日子月如弯钩，今夜月满如银盘，天上月，水中月，月辉相应。

赵远舟转头看向文潇，眉眼弯弯：“今晚夜色真美。”

晚风拂过文潇的碎发，文潇见他一副坦诚，调侃道：“有时候真不知道你这大妖倒底有没有学问，我劝你以后不要随便对姑娘家说这话。”

“为什么？”

文潇喝了一口清润的雪梨汤，答：“我听天香阁的姐姐们说过，反噬对你说什么月华如水，风也温柔，此情此景……的人，大多都心怀不轨，别有企图。”

赵远舟一脸震惊。

文潇则坏笑着看着中赵远舟，“怎么怕了，要是让蓝姐姐知道，小心你的皮。”

赵远舟转而一笑，“阿清可舍不得打我，我只是在感慨，你竟然和天香阁的姐姐们这么熟。”

文潇吃瘪，哼了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见他抱着那个水壶又喝了一口，文潇也说出自己的好奇，这水究竟是何方来头，竟能压制力气，补充灵力。

“给我喝一口？”

“小孩子家家的，不能随便乱喝。”话是这么说这，却还是寻了个容器，给她倒了一小口。

文潇一口闷了，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皱起眉，差点吐出来：“这么苦？”

赵远舟故作高深，“世间坎坷，众生皆苦，我也不例外啊。”

赵远舟盯着水面，似在出神想着什么，换做别人，肯定会认为这个与天地同寿的大妖定是想到了什么伤感的事，忧郁不已。可文潇清楚，他是装的。于是

于是假笑着戳穿：“这么爱唱戏，我怀疑你真身不是猴，是戏台子。”

赵远舟脸上的抑郁顿时烟消云散，他是猿，跟猴子有什么关系，

“我是高贵的白猿，说了一百次，你那个小本本每天装模作样记来记去，根本没用。”

文潇见他气急败坏，笑得开心，大口喝着雪梨汤。赵远舟盯着她手里的碗，理直气壮道：“给我喝一口。”

刚才他都给她喝了自己的琼浆，这雪梨汤给他喝一口也不过分吧。

文潇笑眯眯道：“小卓炖了一大锅呢，我让她盛一碗给你。”

赵远舟白眼一翻，“不喝了。”

“你以前可没有这么嘴贫。”

赵远舟又想到一件事，“我现在的情况，不太适合和你一起执掌白泽令……但我还没有寻到让两半白泽令合并的要领，等回大荒，问问英招他们那些年纪大的山神，看看有什么办法……”

文潇盯着赵远舟的眼睛，“堂堂大妖竟也会自卑，觉得自己不配？”

“堂堂神女，不也自卑。”

文潇心事被说中低下了头。

“从前有妖听到我的名头，或害怕，或敬畏，或欣喜，但很快他们就会发现，我没有丝毫神力，根本无法帮助他们，也无法管束他们……所以我才学那么多妖的知识……想要尽力去帮助他们……但还是没有多大用……”

月色摇曳，这么美，这么温柔的月光下，却透露着些感，不过这仅有的伤感，也被那只厚脸皮的妖给打破了。

文潇瞪着赵远舟。

“好好好，果然本事大了，一个眼神就治住我这只大白猿。”

文潇依然是紧紧盯着赵远舟的眼睛。

“治不住你没关系，但我得治你，你有病……这里。”

文潇指着他的胸口。

赵远舟指着自己的脑袋，“你竟然想治一只极恶之妖，你也有病，这里。”

文潇只是笑笑，看着赵远舟心里泛酸。

她记得自己年少时的大妖，整日带着面具，不怎么言语，因为那时找不到活着的意义，终日痛苦又迷茫，后来蓝姐姐的出现，她明显感受到这只妖有些变了，他话多了，也喜欢逗人了，可这变化没过多久便又恢复了原样。

如今的他，整日没个正形，看似洒脱随性，但那苍凉孤独的心境并未改善。唯一不同的是，他现在一心求死，才会看起来这么轻松。

太害怕失去一个人的时候，哪怕只是预想到那个场景，心脏也会一窒，眼眶也会发酸。

她想帮着他找到活着的意义。

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她也不想让蓝姐姐伤心。

他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