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叶寸心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了自己。

她从容的坐在椅子上，平静的看着戴着头套的男子把自己的四肢固定，又给自己扎上了点滴，她知道那是葡萄糖，也知道接下来是什么审讯。

监控器前，雷战和老狐狸盯着叶寸心却没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破绽。叶寸心淡然的仿佛这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而她不过就是个路人，静默的看着这一场无理的闹剧。

“告诉我，你是不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叶寸心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定定的盯着某一处虚空。

“知道这东西么，”叶寸心看在他手里药剂的份上施舍了他一个眼神，硫化喷妥撒纳剂，她再熟悉不过，那种深入骨髓的痛那时是她每天的噩梦。

“你最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叶寸心只静静的闭上眼，等待着疼痛的降临，这点痛和她之前的那些比，凤毛麟角。

叶寸心甚至有些想嘲笑这些人，若自己会背叛，上一世早就成了卖国贼，纵然她被抹杀她宁死不屈的傲气，纵然她失去了军人的使命和荣耀，纵然，她甚至经受了非人的待遇!她的信仰不会变!她的忠诚不会磨灭!

“2cc。 ”雷战的话夹着二月的寒风，冰冷的刺骨。 哈雷拔出输液的管子，将药剂一点一点推进去，而叶寸心却睁开双眼，眼睛里满是平静，好像她不曾被虐待，哈雷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配错药了。

“这个丫头，不简单啊..”老狐狸神色复杂，纵是他们这群人，打了2cc那东西也做不到如此冷静，她就好像是经历过无数次一样，想法刚萌芽就被老狐狸掐灭，暗骂自己真是老了，天天胡思乱想什么，她才多大当兵也才不过一年，怎么可能有过这种经历，老狐狸怎么都不可能想到自己竟是一语中的。

“你是不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哈雷已经知道叶寸心不可能回答自己，他换了个问题，“你是狼牙特战队员么? ”“……”

“4cc。”雷战本就冷冽的双眼微微眯起，目光中的阴冷让人不寒而栗，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想了解一个人，对一个人的过往如此的好奇。

“什么? !雷神，一次4cc!加上之前就是6cc了!”老狐狸焦急起来，他不知道怎么雷战一碰到叶寸心就变成这么个冲动易怒的人!“执行我的命令。”不知为何雷战对叶寸心就是有这样的信心，他知道叶寸心能挺过去，他清楚如果是敌人看到她这般模样加4cc完全可能，所以他不得不下这样的命令来挑战她的底线。

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尖锐的疼痛，叶寸心的双眸有了波动，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诉说着她此时的痛苦。

哈雷有了些许不忍，他又一次重复自己的问题，然而叶寸心连撒一句谎都不屑，只是沉默不语，她静静的盯着一个方向，那是这间黑暗的小屋中唯一一点光，从那扇狭小的窗户中奋不顾身的挤进来。纵使这一世重来，纵使那些黑暗那些肮脏都无人知晓，纵使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因为自己的父亲背负着对云雀，对雷电，对火凤凰和对这身军装的愧疚，她依然觉得自己活在黑暗下，像一只过街老鼠一样活在阴暗潮湿的角落，便是那么一束光，都是她渴望而不可求的奢想。

雷战双拳紧握，这个叶寸心怎么就这么固执，

“2cc...”“那可就是8cc了!”老狐狸拦住雷战，一个成年男子的承受量也不过是8cc!“你觉得如果是敌人，看到她这幅模样就放过她了?”老狐狸一时无话可说，他看了看叶寸心的各项数据，虽然有些高但是还不及危险点，只好对雷战妥协。

“准备好强心针。”雷战多加了一句，其实他的心里也有些没底，叶寸心能撑到现在他真的没想到，他有些心软但是他一想到安然，想到假如有一天这个倔强的和安然同出一辙的女孩在自己面前倒下..他突然就坚定起来，为了以后让她们都能活着回来，他必须真正的做她们的敌人!

看着面前的男人又拿出了2cc，叶寸心惨然一笑，8cc，真的是要把自己置之死地，也好，这一世死的倒也痛快!

她抬头看向准备注射药剂的蒙面人，开口说了她进来说的第一句话，“他， 还好么?”几个人都有些怔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是在问那个她舍身救下的人。

老狐狸看雷战的眼神里带着复杂和心酸，他知道雷战对叶寸心的不同但是这两个人的路注定会是一条布满荆棘的坎坷之路，雷战也不小了，为了爱情和现实争斗那是年轻人的故事，他从理智上希望雷战和更适合他的教导员在一起，但是他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

雷战有些痛苦的阖上眼，心里乱糟糟的一团，他也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就突然有自己现身的想法，他为什么会期待这道选择题的答案，现在的他自己都看不透他自己，可是就算他现在知道了答案有什么意义呢?这世间有太多事是无能为力，人就得向现实低头。“就说我跑了。”

哈雷有些闷闷的嗯了一声，低声开口，“那小子跑了。”看到叶寸心眼里的担心不在，像刚进来时候一样的平淡如水，哈雷把针头放进管子里却迟迟下不去手，终是闭上眼一咬牙推了进去。

痛苦让叶寸心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脸颊已经憋的通红可是她愣是强忍着不曾叫过一声痛，哈雷在一旁看着鼻子竟有些发酸，一个成年男子的量，便是他们都不可能能这么隐忍不发，却让眼前这个不满20的小姑娘做到了，他甚至不知道他该惭愧还是心疼。

叶寸心觉得自己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了，意识在逐渐模糊，她努力的抬头，看着窗户里照进来的光，眼睛里有不甘，有决然，有伤痛，最后充满了浓的化不开的眷恋和不舍。

这一世因为她许多轨迹发生了改变，她不知道这些是否足以改变之后的事情，但如果她的命是改写结局的代价，她甘之如饴。

雷战，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呢?

或许是初见之时你看我的眼神像是透过我在看什么人，那样的温柔和依恋。

或许是战俘营时你对我的残忍，眼里却带着心疼，多感谢你提前教会了我那时从没想过的未来。

或许是我母亲事发，你用自己身上的军装换回我脱下的军装。

雷战，我到现在还记得，记得我和你唯一的一次拥抱，那时的我那么无助，而你的怀抱那么温暖，你怀里的温度我到现在还一清二楚。

我曾经一度觉得，上天怎么能那么残忍，连我最后的一丝希望都要剥夺，可是现在我又觉得上天还是眷顾我的，终究我得以重活一世，而这一次你还好好的活着，这就够了。

可能我再也没机会见到你了，没机会告诉你我藏了快七年的秘密，甚至连一次并肩战斗的机会都没了。

好累，我想做一个梦了，雷战你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么，让我好好跟你说一声，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