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天命浮岛一百公里外的高空,一道身影用全力飞行着,并不断加速,仿佛一根离弦的利箭般划过天空。
奥托没有骗我……他确实完全治好了我的旧伤。
她心中暗自喃喃,自五百年前受到重创之后,她的身体从未如此健康、强大、轻盈。她微微加速,将空气撕裂,感受这种别样的畅爽。
现在的我,就算面对凯文也……不对,我在想什么?当然要赢!
仔细想想,以前我一次都没赢过他,但我俩也没认真交手。
崩坏能的适应性上,那家伙比我还强;论战斗技巧,我则胜他一筹。我输在一手天火圣裁上,但如果用好羽渡尘……
孰胜孰负还很难说啊。
一想到这里,女子脸上透露着兴奋的笑。
“你的羽渡尘并不完整。”
“啰嗦,我当然知道。”听得内心的提示,她不满的蹙着眉梢。
她现在使用的羽渡尘是与奥托·阿波卡利斯交战时,从他身上偷来的,毕竟只是羽渡尘的分身之一而已,能力有限。
“什么叫偷?那本来就是我留给他的,这叫物归原主!”女子对脑袋里的声音嗤之以鼻。
“我就是羽渡尘的主人。那根羽毛一见到我,不就乖乖地俯首称臣了吗?”
的确,她离开奥托后就召出了羽渡尘。羽毛中的“赤鸢”看见她,就融入了她的身体中,成为了她的力量。
“这玩意对有意识的活物来说,根本就是无解的。我拿奥托试了试,从他那里复制了一段记忆,结果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时候我也要给凯文来上这么一下,说不定他连拔天火的机会都没有。”女子一阵欣喜,甚至有些佩服自己的小聪明。
“……对了,你说我会不会也给凯文流过羽毛?”女子问自己的内心,但得到的也只有“探寻你的记忆”这一句话。
对此,女子只能表示:“我不要,太麻烦了。反正很快就知道答案了,何必多此一举。”
行进的过程有些无聊,女子随即拨弄着羽毛,探查起从奥托那里复制的记忆来。
……
“这个机会千载难逢。”老人的声音透着疲惫,“天命东征的失败余波未消,卡斯兰娜的小女儿又把一桩丑闻拱手送上。千年的历史中,三大家族还从未如此窘迫;而古堡议会绝不会善罢甘休。”
“击垮卡斯兰娜家只是第一步,贵族们将用此案大做文章。他们的目的,乃是摧毁三大家族共掌大权的制度,强迫我们把权利让渡议会——这是绝不允许的。”
老人停顿了一下,目光别有深意地落在年幼的三子身上。
“卡莲·卡斯兰娜必须得死。”
尽管早有预谋,奥托·阿波卡利斯还是像被重重打了一下似的,霎时感到天旋地转。
这是因为他挚爱的女性已被判处死刑,也是因为他已寻了所有能想到的手段,求了所有能想到的人物。
终于不情不愿地来到自己的生父面前,开口求情却遭到了拒绝。
卡莲必须得死。
这句话化作沉重的砝码,不断坠压着奥托的心脏,想要把它压得再低一些,更低一些。
他想着这六个字,甚至没有注意父亲在说什么。
“我老了。”尼可拉斯·阿波卡利斯——全欧洲最有权势的男人缓缓说道。
“年岁渐长,人也就变得昏聩,犯下大错而不自知。远征的惨败本该为我敲响警钟,可我产生了犹豫——没有以退为进,反而落下把柄。这场对三大家族来势汹汹的弹劾,责任在我。”
“卡斯兰娜的死刑之后,我将告老引退,这会遂了古堡的意,却也会让他们措手不及。”
“可问题在于:天命主教之位谁人可继?”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下。
“……最理想的继承人死了。我的斐迪南多……如果他还活着,东征的失败绝不会影响至此;法彼安?我的第二个儿子,色厉内茬,骨子里是个卡斯兰娜;而你,奥托……”尼可拉斯·阿波卡利斯转过身,用复杂的眼光看向眼前这个让自己捉摸不透的儿子。
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将奥托从恍惚中唤醒。他看向年迈的父亲,惊讶地从其脸上看到一丝从未对他展露过的温情。
“你,奥托……以为我平时对你甚少关爱,就因此小觑你吗?哼哼哼哈哈哈,不,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儿子。”
“所有的子女之中,你最复杂……继承了你母亲萨布蕾丝的聪敏,从我这儿学来了几分权谋,阴鸷的部分……哼,像极了你爷爷弗朗克。人们说你软弱无能,事实显然并非如此。你在黑死瘟疫时立下大功,足以证明你的能力。”
“但明说了吧,你想当天命大主教,还不够格。”
奥托默不作声。
他清楚地记得在上一次家族会议上,尼可拉斯亲口说过传位于他。
他等待着父亲的后话,但尼可拉斯的答复注定要让他失望。
“我会将这个位子……”尼可拉斯·阿波卡利斯续道,“传给斐迪南的长子马赛尔。那孩子才十六岁,就有一副铁石心肠,手腕沉稳老练。我和你母亲,加上法彼安和丽萨都会一同退休,这将让古堡议会麻痹大意,以为我们拱手交出了核心权利,待他们发现马塞尔不是任凭吩咐的小王子而是一头雄狮时,则已无力回天。”尼可拉斯·阿波卡利斯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丝毫未注意到台阶下的奥托目光已经变得阴鸷。
“你母亲和我都同意:这是最好的决策,只除了一点意外。就是这点意外允许你继续待在这里,听我给你开出条件。”
尼可拉斯向前一步,大主教散发出的那摄人的威严,令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似乎为之凝滞。
“卡斯兰娜。”老人严肃地说道,“她已是天命乃至三大家族最大的隐患。今时不同往日,卡斯兰娜再也不是我们坚强的盟友。若是弗朗西斯还在世,绝不会让他的宝贝女儿落到这般田地,古堡议会也休想骑到我们头上,可惜世上并无如果……”
“弗朗西斯已死,他优秀的儿女也都在瘟疫和远征中陨落,后继无人。现任家主卢卡没有他哥哥的才能,只是一条垂死的病犬。”
“——卡斯兰娜,传说的第三家族,若不将它重新纳入我们的掌控,这处要害迟早会成为天命的阿喀琉斯之锤。”
原来如此。
奥托·阿波卡利斯理解了。
归根到底,奥托并不重要,卡莲也不重要,重要的只是那一纸婚约——一个能让阿波卡利斯轻松夺取卡斯兰娜家族的婚约。
老谋深算的狐狸……
奥托直视着自己的父亲,心中怒骂着他。
但尼可拉斯主教丝毫不在意,他露出了充满野心的笑容:“奥托,我的儿子……接下来,我要给你开出的价码,一个你无法拒绝的价格:卡莲·卡斯兰娜的小命。”
“而我提出的要求,也会是一个你没有理由拒绝的要求:我要你和卡莲·卡斯兰娜结婚。不管用什么手段,你必须让她履行当初订下的婚约。作为回报,我会保住卡莲,把家主之位交给你,并且替你收拾卢卡——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