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对嘛，系好安全带。”见芽衣乖乖的坐在副驾驶位，渡鸦这才欣慰的点了点头。
渡鸦发动了车子的引擎。像一头从冬眠中苏醒的野兽，跑车冲上了沥青公路。
“继续之前的话题，你说有人类在协助人偶？”芽衣开口问道。
“对，是个快递员。他把人偶装在一个箱子里，等晚上夜深人静了就把快递送到仓库边上的小巷里。人偶就趁这时跑出来，通过管道钻进仓库，答闹一番后按原路返回躲进箱子里，等到白天再被那人带走。”
“原来如此，难怪它能横跨整个街区移动而不被发现。现场如此混乱，也没有人会去关心一个放在几百米外的箱子。”芽衣拖着香腮，微微沉思，新的疑问接踵而至。
“但是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芽衣有些不解地问。
“谁知道呢，也许是吧有苦衷，也许是被操纵了，也许单纯的只是疯了——可能性太多了，只能今晚问他本人了。”欣赏着车窗外极速掠过的风景，渡鸦漫不经心的回答。
“那你是怎么确定他们下一个目标的？”芽衣接着问道。
“这就得用上一点「人际关系」了。”
窗外的森林渐渐褪去，道路延伸到了一条开阔的公路上。
“还记得我们调查了几个仓库吗？”
“算上今天的，一共三个。”芽衣想了想，答道。
“对，三处存放「货物」的仓库，都被人偶捣毁了，恰好分属于城里三个声名狼藉的组织。我再说一句，这座城市的平衡是由四股势力维持的。你应该明白了吧？”
“原来如此，但如果是那种仓库，没有了不是更好？”听了渡鸦的解释，芽衣反问。
“人偶为什么要做这种对普通人有利的事？除非……”想到这儿，芽衣侨脸微微沉凝。
渡鸦等待着芽衣的推导。
“除非……受害者都认为时对家在从中作梗。”
“聪明。”渡鸦微微点头，“冲突已经发生了，就是昨晚的事。这样发展下去，早晚会殃及平民。”
“所以你认为，人偶会继续「光顾」第四个仓库。”
“没错。”渡鸦肯定的点头。
“但是它也可能就此收手。这样最后一个组织就会成为众矢之的，矛盾会变得更尖锐。”芽衣猜测道。
“确实如此，但人偶不会这么做。”渡鸦摇摇头，斩钉截铁的道。
开阔的公路越过一处山崖，右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一旦演变成多对一的局面，事态反而会平缓下来。被陷害的组织可能会倒大霉，但局面一定不会比现在更混乱。”渡鸦分析道，“可人偶不希望这样，它想要的是混乱——令四伙人相互怀疑、猜忌，深陷于黑暗中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混乱。这种情况下，只要一声枪响就可以毁掉一切。这不是复仇，人偶的目的不是要报复任何一个具体的人或组织。她想毁掉整座城市。”
芽衣无声，或许就连她也没想到支配之律者的目的竟会如此疯狂。
“不过，它的阴谋不会得逞。今晚就把这家伙收拾干净。”说完，渡鸦嘴角露出一抹阴鸷的笑意，使劲踩了一脚油门，嚷车子猛地加速向前奔去。
“话说回来，我的开车技术不错吧？”渡鸦面色柔和的望向芽衣，问。
“比起我当年的司机，还差一些。”芽衣轻笑道。
“嘿，你要求还真高。”渡鸦笑着怨道。
“那个司机对我很好。”芽衣眸子一垂，陷入思绪，她望向窗外，夕阳西下，天空在不经意间沾上了薄红。
沉吟了片刻，芽衣缓缓开口：“那时父亲忙于工作，平时都见不到他。我上学和放学都是司机接送，学校里也没什么朋友。”
“放学也不和同学一起回家？”渡鸦纳闷地问道。
“是啊，每次还没出校门，就能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等在门口了。”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才没朋友的？”渡鸦下意识地询问。
“可能吧，也许我的司机也察觉了这一点，但没办法，接送我是他的工作。所以他经常在车上和我聊天呢，问我在学校发生了什么，和我说父亲的工作又怎样了。”
“听起来是个温柔的人。”渡鸦叹道。
“是啊，但我连向他道谢的机会都没有。”芽衣惋惜道。
“怎么了？”
“他死了。”芽衣平静的答，平静的脸上好似看不到任何悲伤。
“……长空市的崩坏吗？”
“嗯。”芽衣轻轻点头。
“这样啊……”渡鸦欲言又止。
“这么想来，总觉得身边对我好的人，大家都没有很好的结局。那位司机也是、父亲也是、老师也是、朋友也是……”
渡鸦沉默了下，忽然又道：“怎么突然这么悲观，是谁昨天还和我说会去相信「另一种可能」的？”
“……你说的对。”芽衣侨脸上流露着一抹苦涩与哀伤，良久之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但有些事，或许……连称之为「可能性」的东西都不存在。”
说到这里，她不禁回忆起数十天前，自己向凯文追问那本不存在的可能。
“我看了世界蛇关于疾疫宝石的搜寻结果。一字不漏。”
凯文静静的看着她，没有作声。
“但上面显示的结论是一无所获。”
“没错。”这时，凯文开口，那短短的两个字，意思是事实和芽衣所看到的一样。
“这不可能。就算落入虚数空间，律者核心也一定会留下痕迹，绝不会凭空消失。”芽衣摇头，心里不断否定着这个答案，因为她坚信——她也不会。
“疾疫宝石是‘西琳’的一部分，我不能让它落入别人手中。”
“你应该很清楚答案。”凯文脸庞严肃的道。
“不，或许是我漏了什么，漏了一些你仍……”芽衣继续否认，但却被凯文粗鲁的打断。
“她已经死了。”凯文毫无感情地说出了结论。
只是短短几个字，便宛若重锤般砸在芽衣的内心，以及她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什么……！？”她满是惊恐，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捏住了一样。
“我知道你在找的不是宝石。”凯文戳穿芽衣内心的想法，见对方已经黯然落泪，凯文继续毫无感情地陈述事实。“她无法在虚数空间中活下来。世界蛇也没找到任何东西。”
芽衣眸中含泪，默不作声，试图从对方的话语中找到一丝破绽。
但凯文冰冷的语气，为他的陈述凝上了铁一般的重量。
“这是事实。”
这是凯文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芽衣没有接受这个答案，而是继续用自己所能初级的一切途径深入调查。
但她最终得到的，只是比那一日沉默更无情的回答。
“会有进展的。”渡鸦安慰道，“毕竟当时的那个丫头不也回来了？”
她知道芽衣在调查什么。
“渡鸦，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或许会有些冒犯，如果你不想，也可以不回答。”芽衣侨鼻有些发酸，低声喃喃道。
“你问吧。”渡鸦向她摆了摆手。
“你会期待自己的哥哥还活着吗？”沉思了良久，她忽然问道。
这时，灰色的柯尼塞格减慢了速度。
“……灰蛇告诉你的？”渡鸦偏过头，问道。
“是我自己查到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气，渡鸦的心头沉思翻滚着。
“你和灰蛇走的时候，他还没死。”
二人就这么相互看着，气氛略微有些沉浸，她有些哀伤的深叹了一口气：“……唉。”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