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玄笑了，当众人都对她玄鸟转世的身份而深信不疑，相信她继承了比干问天占卜的能力时，崇应彪对此可是一点都不信。
一开始殷玄还以为他是看出了什么端倪，直到后来才发现，这小子竟是这个时代难得的异类，一个坚定的无神论兼唯物主义者——
他不相信玄鸟，不相信上天，甚至不相信什么父子君臣伦理纲常，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剑，相信凭自己一己之力，就可以改变命运，对抗整个天下。
不得不说，真是既中二又热血，和曾经的自己一样，不信命，不认命。
“不过立功又如何呢，最后还不是都要归你哥哥。”崇应彪轻笑了一声。“不过他这次倒是出息了，平日里对你不假辞色，说是进了质子旅便要一视同仁，可今天竟然会主动激姜文焕来替你顶罪，可见在他心里，你这个亲妹妹还是比我们重要的。”
殷玄无奈地笑了笑。“我倒是觉得，他这么做不是想让姜文焕顶罪，而是单纯的认为，姜文焕就是帮我暗度陈仓的人。”
“……，不至于此吧。”
崇应彪虽然一直觉得殷郊心思单纯，容易上当又好糊弄，可连他都察觉到此事是殷寿的故意试探，他就算想不到这一点，但也不至于认为姜文焕真的是暗中帮她的人吧。
“你与其关心殷郊的智慧，不如想想明天的战事。”殷玄靠在他的怀里。“无论结果如何，能否立功，只要能保住命回到朝歌，就没有输。崇应彪，你要记得，无论如何，活下来都是最重要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崇应彪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搂住了她。夹着雪的夜风从他们身边刮过，将这对紧紧相拥的恋人彻底隐匿在黑暗中。
但天终究是要亮的，该来的，也一定会来。
殷玄站在前面，牵着殷寿的马，看着苏全孝颤抖着走到阵前，对着城墙上的苏护发出近乎哀求的声音。
“父亲——降吧——”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什么忠义，什么仁德，在死亡面前，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吼出这一句，不是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只是为了自己。
他想活下去，他想活下去！
然而那些在他面前的箭彻底击碎了他的希望。箭矢扎在了他身前的雪地中，却已经杀死了他。
对于这种结果，殷玄并不意外，正如崇应彪所说，如果苏护真的在意儿子的性命，那么他根本就不会起兵谋反，在他决定反商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给苏全孝宣判了死刑。
殷寿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需要做这一场戏，来警告那些还抱有侥幸之心的质子们，让他们明白，将他们送到朝歌的父亲，是亲手将他们推到了一个怎样的境地。
他还记得八年前，质子旅刚刚成立的时候，他是极为头疼的。他本是骁勇善战的一军主帅，可身为王储的兄长却忌惮他在军队中的声望，以训练质子旅的名字让他成为了那一群毛头小子的将领，他还记得当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些孩子时，他的内心有多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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