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听了她的话，却是沉默了片刻，起身坐在了她身边。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这种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就是你所追求的自由？”
阿九转头看向他略有些失落的模样，想到他这些年的经历，和隐藏在心底的秘密，或许是酒气上头令人变得感性，竟觉得心里一软，忍不住对他吐露心声。
“你所谓的朝不保夕，在我看来却是惊险刺激，谢危，你还记得在寺庙那一次，我为什么要趁你说话的时候，突然逃走吗？其实当时我除了害怕以外，更多的，是兴奋。
我本来没想这么快出手的，可那时你所流露出的气息，让我确实感觉到了危险，那种感觉，就好似我从前在山林中，和野兽搏斗一般。
我来到京中，原本以为自己未来的生活，就要这么像一潭死水一样，永远沉寂下去了，这没办法，因为婉娘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欠她一条命，也只能顺从她的意愿。
孟氏欺我辱我，我根本就不在乎，因为她那些小手段，根本无法真正伤害到我，可你不一样，你是真的能杀了我的。”
“可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你。”谢危忍不住为自己抱屈。“我承认我对你的确有些不怀好意，但从未心存伤害。”
阿九望向他漆黑的眼眸，平时仿佛淡漠的什么都不在意的人，此刻眼中竟有着化不开的凝重。
“你是否想伤害我，都不重要，因为对于当时的我而言，我只觉得刺激。我会忍不住猜想你会怎么对付我，一想到那些可怕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要落在我的身上，自己即将命悬一线，危在旦夕，我就不可抑制地兴奋起来了。”
阿九说罢，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很变态？可我一直以来都太孤独了，乡下一成不变的生活，反而让我感到不安，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就好像一把锉刀，在一点点磨去我身上的棱角，让我麻木，让我放松，让我开始产生依赖。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样的安稳，对我而言，反而是最危险的毒药。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恐惧，为什么要一直这样保持警惕，我也想放松下来睡个好觉，但心中一直以来都有个信念，仿佛是刻在我骨子里的本能一样。
生而于世，众生皆敌。
我只有拿着弓箭穿梭在林中，和那些野兽搏斗时，才会产生一种本该如此的安心感。
一切的安宁和谐不过是表象，这才是人生的本质，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努力磨炼自己，增强力量。
在这波澜不惊的生活中，这是唯一能令我奋发向上的动力。我原本预备着等自己长大一些，强大一些之后，便向外走走，看看更广阔的世界，更强大的敌人是什么样的。
这也是我会来到这里的原因，不是我选择了燕临，而是我选择了这个战场。我宁可像逐日的夸父一样，轰轰烈烈的死在追逐理想的道路上，也不想窝在无人的角落里，苟延残喘到七老八十。”
阿九说罢，认真地望向谢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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