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如意被说中心中所想,没有说话。
“你若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大可以回去找宁远舟把酒言欢,想必他会和你很有共同语言。被梧帝害死的六道堂众和将士们,被邓恢和伽陵害死的朱衣卫,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和那些因为两国帝王的贪欲,而身陷战火无辜丧命的百姓,也没有任何区别。”
任如意握紧了拳。“可这世界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那该是什么样的?”季和尘忽然厉声道。“师父,你是从白雀一路杀上来的,那些死在你的剑下,成为你晋升之路踏脚石的人,他们冤不冤?你难道还不明白,在这乱世之中,弱小,便是唯一的罪名!弱者的命运就掌握在强者手中,是生是死,从来都不由自己。”
任如意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悲哀地看向她。
“所以,你一直以来,都想要成为一个强者。武功,力量,权势,地位,可得到这一切以后呢,你还想要做什么?”
“曾经我无数次问自己,公理在哪里,正义在哪里?可后来我终于明白,公理和正义,是要我用拳和剑,一点点打下来的!只要我能够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顶端,只要我能够成为那个制定规则的人,我才能把这个世界,变成我想要的样子。”
季和尘没有告诉任如意,她之所以饶过伽陵,不光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还因为她那不屈的眼神。
——我狠毒、我自私、我杀人如麻,可是,这不就是我们打小做白雀时就学的东西吗?这不是我们朱衣卫一直在干的事吗?我只是想活下去啊,凭什么,凭什么就该是我死?
——我今天栽在你手里,不过是运气不好,实力不济,不代表着你就是正义的!我只是想活着,想活着没有错!
季和尘在那一刻不知为何,忽然莫名和伽陵产生了一丝共鸣,虽然她们素不相识,虽然她们立场不同,但季和尘知道,如果自己身处伽陵这个位置,她也一样会做出和她同样的选择。
她是作恶多端,残害无辜不假,可这世上比她罪大恶极的人不知凡几,要想在这冷酷无情的世道活下来,如果不能靠运气靠别人,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因此她在听到伽陵恳求任如意,将她的尸身伪装成是力战北蛮间客不敌而死后,她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道:
“放心,我不会让你像其他卫众那样死得没声没息,只变成册令房上一个被涂黑的名字,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你不是一个只会出卖色像的贱人,你是为国效力的功臣,配得上朝廷供奉,你的家族,将会以你为荣,整个朱衣卫将会因为你,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成为众人敬仰的存在。”
虽然伽陵当时十分狼狈,但那一刻,她眼中泛起的光芒,真的很亮。
“你要我怎么做?”
“找到邓恢勾结北磐人的证据,铲除这个卖国贼,做成这件事,你便是安国乃至天下,都名垂青史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