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商还是头一次扮成男人,看着一袭深色素雅的衣袍,英气十足的文婠,再看看自己,心中不禁忐忑不安,那双明眸在镜中来回审视,总觉得无论是发髻的高度、腰带的系法,还是步履间的轻重缓急,似乎都与男子应有的模样有些格格不入。
“婠婠阿姊……不对,是公子,你说我这样的装扮,会不会很快被人发现然后露馅啊。”
文婠手握马鞭驾着马车。“你年纪尚小,正是雌雄莫辩的年纪,男人女人特征尚未分明,只要平时举止间多几分粗犷与随意,便不会轻易让人识破你的女儿身。”
程少商坐在车内,闻此言微微一挑眉梢,顿时调整了自己的坐姿,刻意模仿起男子洒脱不羁的姿态,她朗声道:
“公子放心,这副模样可是我的拿手好戏。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我们现在远走高飞,那个凌不疑真会就此善罢甘休吗?依我看,他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啊。”
“他是不好说话,可谁让他有把柄落在我手里了呢,适才我准备驾车离开时,他就带着人马试图阻拦我们,但我直接对他摊牌,威胁他若是要强行将我带回都城,我就把他隐藏的秘密公之于众。这样一来,他要么选择杀人灭口以绝后患,要么就只能假装从未见过我,权衡利弊之下,你说他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程少商当即竖起一个大拇指。“还是公子你厉害,不过你累不累,要不我来替你赶一会儿车?”
“你会赶车吗?得了,回去躺着吧。”
文婠一扬手中的马鞭,车轮滚动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清晰,程少商也不是个能熬夜的人,很快便沉沉睡去。
如此过了数日,程少商在这段颠簸的旅程中度过了不少时日,这天早晨,她自马车的软榻上悠悠转醒时,发现天光大亮,马车已经停下,阳光如金液倾泻。
她掀起厚重的车帘,掀开车帘一看,文婠正聚精会神地在篝火旁翻烤一块饼子。
奇怪,我这是睡了多久,程少商困惑不已,内心犹如一团乱麻,她的思绪在睡梦与现实间游离,只觉脑中昏沉沉如同被灌注了千斤湖水,分外沉重。
她依稀记得,在某个破碎的梦境里,刀光剑影、人喊马嘶,盗匪们似乎发现了她们的踪迹,刹那间惊惧的情绪犹如雷霆一击,让她从梦中惊醒。然而此刻,四下并无半点凶险迹象,只有晨间的宁静和篝火旁文婠安然的身影。
恍惚之间,程少商步履蹒跚地下了马车,双脚踩在实地的一瞬,几乎被地上的树枝绊了个趔趄。她揉揉惺忪的眼眸。“公子,我又做了那个噩梦,梦见有盗匪来袭击我们。”
文婠闻声抬头,手里刚试好温度的烤饼色泽金黄,表面微微鼓起,恰到好处的热度透过饼皮传递出来。
她微笑着将饼子递给了程少商,语气平和宽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一定是之前遭遇盗匪之事在心中留下了阴影,才会反复做这样的梦。你看咱们这一路行来,除了风餐露宿的辛苦,哪有什么盗匪劫杀?一切都安安稳稳,无需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