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位于京郊的一处别院,清幽雅致,此时春雨新霁,绿荫如织,那雕花窗下摆了一排芍药,花香淡雅宜人。
卧榻上的人双眸紧闭,脸色略微有些许苍白。那医士将软垫搁在女娘的手腕下,如今已是诊了好半天的脉象。
“她可有事?”袁慎在旁神色紧张,出声问道。
那医士睁开了眼:“这位娘子脉浮而紧,凝滞不化且气血亏虚,尚有寒症在身哪。”
“寒症?”
医士稍微点了下脑袋:“应是长时间浸泡在冷水中又或是受了严重的冻导致的寒症。不过公子不必紧张,小娘子倒也无甚大碍。她应是一直在养着,待老夫再开一些药方,继续温养便可。”
袁慎拧紧的眉心这才稍微舒缓了下来,连忙又道:“但她好像什么都忘了,这还不严重?”
“据公子将才说她落过崖,定是那时头部受到了撞击,导致记忆受损。”
“那她几时能恢复?”
“心病当用心药医,几时能想起来还是得靠这位娘子自己了。”
待医士走后,厢房里只余女娘均匀的呼吸声,袁慎望着榻上的人,双眸里逐渐笼了一层暗色,按私心来说,她若是记不起来,那倒也好,或许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就让自己再任性一次吧。袁慎这样想到。
……
从榻上爬起来时,我只觉脑袋昏昏沉沉,再看这架子床周围挂着软烟罗帐幔,鱼嘴铜炉里散着袅袅甜香。
厢房里清一色檀木家具,整洁雅致,长案上摆着几幅墨宝外,还有一面十二扇云水间立屏横在屋子中央。
窗外夜色融融,雨倒是没有再下了,周围传出些许虫鸣的叫声。
就在这时,门被人推开,我立即警觉起来,只见白日里那个男人端着药碗走进。
他自顾自道:“医士说了,这寒症虽然没有大碍,但还是要好好将养。”
袁慎一手端碗,一手用汤匙舀着药,恢复了以往那般温润的气度。
只见他那眼角微微挑起,狭长的眼底含着脉脉温情:“夫人,喝完药好的才快。”
“夫人???”我惊愕抬头。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什么夫人,”
袁慎见对方抓着被角缩在了角落里,他直接坐在塌前,语气温柔:
“夫人之前头部受过伤,是以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我什么都记得,你便是我袁善见明媒正娶的夫人。”
似是见人无比局促,袁慎微微侧过了眸,眼底划过一抹不自在,耳尖染上绯色。
他顿了半响,才开口道:“你……”他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你左心口附近受过箭伤。”
虽然如今那处已经变得极轻极浅,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是受过伤留下的痕迹。
我偏过了脑袋:“那也只能证明你我以前相识罢了。”
袁慎从喉咙里低声咳了一声:“在那伤口往上一寸距离有一块花瓣形朱砂色的胎记。”
此话一出,我低头捏紧领口。
他竟连这个都知道。
只见女娘面上浮起浅浅红晕。袁慎更甚一步:“你…不想问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接着迎面飞来一个枕头,袁慎轻微偏过了脑袋躲过去,笑的爽朗:“夫人以前可不这样,在我面前穿衣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当然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那便重新认识。”袁慎眼底如琥珀一般蕴流着暖阳:“我都等了你这般久了,还怕多等你几日吗。”
“我也就离开了五年……”
“不止……”他低声道,神色似是有些恍惚。
何止是五年。年幼缔结的婚约,只道世事无常,她早该是他的妻。
奈何男人半天没有再说下去,我试探问起:“那,我本名叫什么?”
还记得初入灵云观时,碧娘曾问我姓名,我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于是看着天上的明月道了四个字,
我叫,阿月。
这时,袁慎抬起了眸子,薄唇微启:
“姬遥。自在逍遥天地宽的遥。”他淡然一笑:
“你叫,姬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