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入宫十几载,已经算得上是宫里的老人了,宫中的局面几乎都清楚。
如今太上皇太后健在,再加上文子端本着铁腕治理,罚则必严的性子,宣越两氏这些年倒是收敛了不少,未曾掀起太大的风浪。
大皇子东海王整日谈诗颂赋,乐在逍遥。二皇子淮安王忙着经商,宣氏的其他几位皇子,都已封王就藩,至于五公主继续养着幕僚,借此和青年才俊厮混在一起。虽然已嫁于小越侯次子,但二人感情不合,那越世子也是个眠花宿柳的性子,两人整日看不对眼,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而越氏一族,虽然小越侯被文帝罚去了守皇陵,但是越氏的大权并没有旁落。小越侯有二子一女,女儿便是越蓠,文子端的表妹,恋慕他多年,霍卿越进宫时还被她拦了马车。次子乃是五公主的夫婿,是个不成器的。唯有长子武信侯稍显才能,掌握兵权,却因宠而骄,欺压百姓,惹得文子端亲自去查他。
秋桐还提到了五皇子,不过霍卿越是知道他的,这五皇子在“着作”、“编述”上名声大噪,自从封王后他果真请旨四处游历,其编撰的轶闻趣事也颇受欢迎。霍卿越也曾读过他的作品,只是不知是否同五皇子当初所言那样,有没有赚大发了。
向秋桐打听完近来的时局,霍卿越躺在拔步床上望着半垂下来的绣罗金缕帐,往事如烟似雾,朦胧中又仿佛触手可及。连日的奔波让她疲惫不堪,身下的水绿烟缎被褥异常柔软,不觉间便沉入了梦乡,直到月升中天。
晚风轻拂,窗外的芍药花丛飘动着若有似无的甜香。刚用过晚膳后,就见秋桐急急走进。
“女公子,出事了。”
霍卿越手握书卷,神色淡然: “朝中那些老臣们联名弹劾我了?”
那些老顽固们把红颜祸水的帽子还没等她回来就扣在了她的头上,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向来不近女色的帝王突然带回来一个女人,还是大张旗鼓风风光光接回来的,自然会引起非议。
秋桐答道:“这些陛下早就给挡回去了,是奴婢方才路过明德殿,听闻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晚膳都未曾用下。”
霍卿越这才抬起了眼眸,白日里那宫人曾来传话,说是廷尉袁大人与杜尚书有要事岂奏,文子端连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匆匆离去,想必与此事有关。
夜色里,女娘提着灯笼,眉目清冷。透过鎏金面具的眼眸有淡漠的光流转,长发间斜斜的插着两根发簪,别致不失典雅,一袭水红色罗裙,领口与袖口绣制的淡雅纹路细腻入微,腰间则束红底金线的滚边流苏,每一步都带动着流苏的轻盈摆动。
领头的宫人远远迎了上去,“女公子,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赵常侍。”
赵常侍是自小跟在文子端身边,霍卿越这次回宫也是他去接的。他在宫中多年,也大抵摸得清那位圣上的心思。
他续道:“陛下如今正在气头上,谁都不见,您看这如何是好……”
只见宫人们低头站了一排,大气不敢出,这大概都是被赶出来的。
霍卿越将手里的提灯给了旁边的宫人,接过了装着饭菜的托盘:“给我吧。”
甫一推开明德殿的门,男人愠怒的音色随即传来:“都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