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青瑶摸了摸自己的脸,再度悠悠叹了口气。
受碧茶之毒影响,她日渐容颜憔悴,不复以前的绝世,一身武功废去十之八九,李相夷此人则早已不复存在,但为什么大家就不能接受李莲花,定要寻找李相夷?说李相夷早已死了,大家偏偏不信;明明李相夷站在大家面前,却没有人认出她来,这真是奇怪的事……难道真是她变得太多?
或者是……真的变得太多了吧?
十年光阴,无论是心境、体质还是容貌,都变了……从前目空一切的理由……荒谬绝伦……
叹了一口气,青瑶抛去脑子的胡思乱想,把还在熟睡的狐狸精捞在怀里轻轻抚摸,“唉,狐狸精啊狐狸精,有时候我还是真羡慕你啊……”
周子舒与温客行拉着云彼丘,连拖带拽的到了一家客栈。
这家客栈是鬼谷的产业,看到老板进来,伙计识相的无视了弱小无助的云彼丘,安排了一间偏僻不透音没有人关注的屋子。
“云院主,坐啊。我和周兄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你怕什么?”温客行落座,倒了三杯茶。
云彼丘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周子舒一样坐下,“你们想做什么?”
温客行笑了,“什么叫我们想做什么?”
云彼丘道,“莫非鬼谷谷主和天窗首领拉我过来,只是单纯的想要喝茶?”
温客行道,“那倒不是。”
周子舒道,“方才在莲花楼里,你和李姑娘说的那些话,什么意思?”
云彼丘道,“你们都听到了?”
温客行和周子舒没说话,但那样子很明显,他们都听到了。
云彼丘沉默了良久,终于道,“所以你们也都知道了,她是门主。”
周子舒道,“李姑娘说了,她不是你们门主。”
云彼丘摇了摇头,轻声道,“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她脸上的麻点……是针眼……咳咳……金针……刺脑……咳咳……刺脑之术。我当年用‘碧茶之毒’害她,‘碧茶之毒’本无解。但若是门主……金针刺脑……要刺得很深,导出脑中剧毒……再结合门主的扬州慢咳咳……”
云彼丘容颜淡雅,只是形貌憔悴,此刻剧烈地咳个不停。
温客行浑身一震,“你的意思是——花花当真是曾经的四顾门门主?可是事隔十年,她怎会如此年轻?”
李莲花面容虽然常年苍白病弱,但看起来只约莫二十四五,她既然受过重伤,怎么可能反而年轻了?
云彼丘道,“你们忘了她练的是‘扬州慢’?‘扬州慢’的根基连我下的‘碧茶之毒’都无法毁去,让她驻颜不老,又有什么稀奇?”
‘扬州慢’是李相夷的自创功法,至纯至和。进可攻退可守,还能为人疗伤,出门旅行必备。
周子舒目光紧紧盯着云彼丘,语气淡淡地道,“你对当年下毒手之事,倒还记得一清二楚。”
云彼丘颤声道,“当年我是一时糊涂……我、我……”
温客行似笑非笑,嘿了一声,“你说你们门主若是活着,为何不回百川院?”
他还是不敢相信,李莲花就是李相夷。
毕竟,李相夷那么惨的一个人,怎么能是他心尖尖上的花花呢。
云彼丘缓缓地道,“因为……也许因为她以为……咳咳……以为我们全都……背叛……”
温客行‘嘭’的一声一掌拍在云彼丘身上,后者摔在墙上吐出一大口血。
周子舒按住温客行不让他再动手,声音低沉,居高临下森然的看着云彼丘道,“云彼丘,不必再说,以免我忍耐不住,杀了你!”
其实他心里也是汹涌的杀意,可极度的理智按耐住不让他动手,也让他死死拉住温客行。
云彼丘确实该死,可他背后是百川院,是单孤刀的三白山庄。温客行的鬼谷好不容易在单孤刀的操作下得以窥得天光,没有那么人人喊打,若今日云彼丘死了,不说百川院单孤刀不会放过温客行,叶白衣那里也会不好交代。
温客行被拉住,十分不甘,他眼眶通红的看着周子舒,“周子舒!”
周子舒心里也不好受。
根据天窗记载——李相夷年少成名,建立四顾门。同时又太过眼高于顶,心高气盛,剿灭青崖山鬼谷虽说是为大义,可此举太过冲动。青崖山一役虽说过大于功,可李相夷也为自己的举动付出了代价,于鬼谷谷主同归于尽。
如今从云彼丘口中他们得到了另一版本答案——当年李相夷和青崖山决战东海,云彼丘为美色所惑,竟然在李相夷茶中下毒,那“碧茶之毒”乃是天下最恶毒的散功药物,不仅散人功力,而且药力伤脑,重则令人癫狂而死。
云彼丘当年丧心病狂,不仅在李相夷茶中下毒,还将四顾门一行人引向已成空城的鬼谷,错失剿灭恶鬼的最佳时机。也就是错过的这点时间,以至于李相夷孤身作战,攻力反噬自身只能与鬼谷谷主同归于尽。
李相夷失踪之后,白江鹑持剑找云彼丘算账,云彼丘又表现的后悔至极,杀了那个让他神魂颠倒的女人后,让白江鹑一剑穿胸。穿胸未死,他又横剑自刎,被石水救下。
看在他是真心悔悟,痛苦万分的分儿上,四顾门离散之时没有将他逐出门外。而这十年云彼丘自闭房中,足不出户。
温客行嗤笑,“装模作样。”
云彼丘喃喃,“是啊,物是人非,门主她,不会原谅我了……”
周子舒问道,“你值得原谅吗?”
云彼丘眼含热泪,“是我的错,我这就……”
周子舒道,“你想做什么?坦诚一切?你觉得她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
云彼丘道,“那我可以做什么?”
温客行道,“你可以去死啊,以死赎罪。”
自从知道云彼丘的所作所为,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云彼丘此刻已经算是千疮百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