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明儿,咱家素素也是个三年级的小学生了
林阿素那是,我聪明得很。
曾经日夜祈祷都遥不可及的梦,如今,触之可及。 文具店中,父亲晦暗的眼仿佛沏进去了光,那刻,他们不像父女,更像两个孩童。
当被教师柔软的手牵起时,阿素心中情绪万干,那是个温婉贤淑的女人,说话也斯斯文文。
教室干净亮堂,仿佛走近,就望见了诗和远方,仿佛走进,就以为前途无量。
自我介绍的环节,阿素的手心被汗水渗透,底下孩子的目光灼灼 和田地的白菜大相径庭。
在女教师温和的鼓励下,她平复了心跳,一鼓作气。
林阿素我叫林阿素,请多指教
女孩刻意的字正腔圆有几分滑稽,第一眼,落到了正中央的位置,男孩随群众鼓掌,眼睛很漂亮。
坐在发凉的座椅时,阿素还恍恍惚惚的,她的同桌,发尾有些外卷,样貌玲珑,那双大眼盯着女孩,倒不如说是在打量。
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阿素个头小小的,挨一块也不显得突兀。
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有什么可看? 手指不自觉蹂躏衣角。
沉搽言沉搽言
同桌轻哼一声,冷不丁来了一句,若是孔雀,怕不是开着屏,耀武扬威的来回踱步。
课后,大部分同学都凑过来,像人类观摩动物园里头的猩猩似的,阿素统一当成蠢白菜,见女孩是个榆木疙瘩,大家都兴致缺缺的散开了。
同学a班长,新同学好高冷啊
江叙年……
同学a6
连续上了一周的课,阿素依旧独来独往的,这种模式已经根深蒂固。
在饭桌前,面对父亲关怀的询问,她撒了谎。
林阿素哎呀,大家都争先恐后的要和我交朋友。
别开玩笑了,怎么会有…想了想,或许,还真有一个
——江叙年。
万众瞩目,众星拱月的存在。
天气狂风暴雨,小家伙们纷纷扑向亲人,校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一贯柔和的班主,顺走了保安室的喇叭,大声吼道
老班干哈呢?挤啥捏?麻溜的过来排队昂,不服卷子扣十分嗷!
奢求什么似的,阿素在校内徘徊了一会儿,从噼里叭啦到淅淅沥沥,从乌云密布到夕阳西下,从满心欢喜到难掩失落。
沉搽言喂,你在这儿干嘛?
突然被袭了下肩膀,吓得心跳漏空一拍,见我不答,恍然大悟。
沉搽言你妈咪没来接你啊?
林阿素……
偶然一次,阿素认出街边的母亲,她背着卡通书包,细致的替幼稚园小孩整理衣领,看得出来,她过的很幸福。
林阿素你幸福了,我呢?
女孩泰然自若的走近,站在母亲身旁,时间磨平了妇女的棱角,岁月刻画她眼角笑纹。妇女抬头对上我微笑的脸,仿佛,我们很亲昵,仿佛,只是谈论今日阴晴。
下一秒,她的脸庞在那一瞬间变得恐惧,惊慌,扭曲。
沉搽言猛的抓住阿素的手,从无尽的黑洞中将她扯出,一辆玛莎拉蒂停在我们身侧。
沉搽言姑姑,本小姐日行一善,回去记得给我妈咪说!
林阿素不…别推我啊
赶鸭子上架似的推上了车,车后座杂吵不堪,江叙年偏头透过车窗,细雨绵绵,雨水拍击树梢,几片叶子凋落,被来往行人践踏。
阿素扫了眼沉搽言,不由自主的揣测她和江叙年的关系。
到达目的地,外边小雨未停。
我道了声谢,女人叫住我,让我拿一把伞遮雨,见我婉拒,她无奈一笑,戳了戳身旁的男孩。
江叙年啧
江叙年从副驾驶的储物箱抽出一把雨伞,不由分说塞进了女孩手里,黑睫浓密,指尖寒冷,顺带往下一按,雨伞自动弹开。
动作干净利落…快的仿佛像是在告诫她——好了,你可以滚了。
林阿素…谢谢
回到家中,空无一人,阿素烧好饭,听见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父亲套一袭雨衣,大半个肩膀都被淋得湿透,手中拿两把雨伞。
这雨反反复复的下,谁也不清楚这位被拖了工时的父亲在大雨里静默了女儿多久。
可是爸爸,倘若我没有半夜口渴,透过门隙见你吸食白粉,欲仙欲死。
或者,女儿失明了。
是否就能认为,我也是拥有幸福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