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极为宽敞,采用法式设计,白色的雕花栏杆缠绕着清新的常春藤。夜风比室内更显清凉舒爽,带着庭院中玫瑰的馥郁和远处湖面氤氲的水汽,瞬间吹散了她颊边因闷热与人气泛起的微红。
她轻轻吁了一口气,仿佛将满室的喧嚣都吐了出去。正准备倚着冰凉的栏杆,看看夜幕中稀疏的星子,独自享受这片来之不易的静谧时,却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强大的气场之中。
阳台的另一端,靠近一盆茂盛橄榄树的位置,她的父亲盛明轩正背对着她。而站在父亲对面的,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年轻男人。
那人身姿挺拔如松,穿着一身肉眼可见质感极佳的墨黑色西装,面料在阳台柔和的光线下泛着隐约的暗纹。
他没有系领带,纯白色的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了一颗纽扣,少了几分刻板严肃的商务气息,却愈发衬得他肩线平阔,腰身紧窄,双腿修长。他手中端着一杯纯净的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随着他手腕微不可查的动作,轻轻晃荡,冰块撞击着水晶杯壁,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他并未多言,只是微微侧头,专注地聆听着盛明轩的交谈。侧脸线条在朦胧的夜色与宴会厅漫射过来的暖光交织下,显得格外利落分明,鼻梁高挺,唇线薄而抿紧,下颌线绷出一道冷峻而优雅的弧度。
最让盛黎年心惊的是他周身的气场。他与身后那片浮华喧嚣、流光溢彩的宴会厅,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冰冷的玻璃屏障。
厅内的所有热闹、奉承、虚与委蛇,到了他这里,都像是被彻底隔绝、吸收,最终沉淀为他眼底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一种居于上位者才有的、无需刻意彰显的疏离与沉稳。
盛黎年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甚至忘了呼吸。她见过太多优秀的同龄人,也见过不少商界沉浮的前辈,却从未有一个人,能像他这样,将清冷与强大、疏离与存在感,如此矛盾又和谐地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盛明轩似乎说到了什么关键处,声音略微提高,抬手比划了一下,脸上带着欣赏与重视。那年轻男人像是有所感应般,目光从容地抬起,越过了盛明轩的肩头,精准无误地、毫无征兆地投向了盛黎年所在的方向。
刹那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他的眼眸深邃,像两潭浸在北极冰雪下的墨玉,冷静、幽深,初看之下不带什么温度,甚至有种锐利的审视感。可就在那短暂的零点几秒里,盛黎年似乎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极淡的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那目光中没有任何她常见的惊艳、探究或谄媚,只是一种纯粹的、冷静的打量,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仿佛能轻而易举地看进她试图隐藏的、那一丝小小的烦闷与不安,看穿她华丽衣裙下所有的伪装。
晚风愈发清凉,掠过她裸露的臂膀与肩头,带来一阵清晰的、几乎让她想要战栗的微凉。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失控,咚咚咚地撞击着胸腔,声音大得仿佛要冲破耳膜。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加速流动的嗡鸣。
他看到了她眼中来不及掩饰的怔忪与慌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