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清晨的阳光，带着点初生的暖意，透过薄薄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带。

　　周枳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咚咚咚地撞击着肋骨，震得她耳膜都在嗡嗡作响。

　　毕、业、了！

　　这个念头本该带来无与伦比的狂喜——终于摆脱了早起晚睡的学生生活，以综合成绩90的绝对高分被顶级高中京华一中录取，连一向严肃的季主任都破天荒地对她露出了赞许的笑容。这本该是她美好小生活扬帆起航的第一天！

　　然而，此刻充斥她全身的，只有一片冰冷黏腻的冷汗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那个该死的噩梦！

　　怀里仿佛还残留着那个小小身体滚烫的温度，耳边清晰地回荡着年幼妹妹那撕心裂肺、断断续续的哭腔：“姐……姐姐……我……我不想死……”

　　那滚烫的泪水，仿佛还在灼烧着她的皮肤，还有那一点点在怀中流逝的生命力，冰冷而绝望的感觉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

　　她永远……留不住。

　　周枳大口喘着粗气，试图驱散那沉重的窒息感。她下意识地抬手，用手背狠狠抹去额头上瞬间渗出的冷汗。

　　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脸颊，一片冰凉湿润——不知何时，眼泪竟已无声地滑落。

　　奇了怪了…… 她透过朦胧的泪眼，怔怔地看着身边蜷缩在被子里的影。影似乎被她的动静轻微惊扰，无意识地翻了个身，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后颈，还有那紫色的巴纹。紫色的长发散落在枕上，睡颜安静得像一幅画。

　　怎么感觉……梦里妹妹最后模糊的样子……有点像影？

　　真是疯了！

　　周枳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混杂着对噩梦的余悸和对这荒谬联想的烦躁。

　　她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把那些沉重的画面甩出去，然后抬起手臂，用手掌遮住了被泪水模糊的眼睛，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就在她闭上眼睛，试图平复呼吸的那一刻——

　　眼前那片被手掌遮挡的黑暗里，毫无预兆地、清晰地滚过一行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字符：

　　【原来在真姐姐的视角里，死去的是影宝吗？天啊——】

　　周枳：“！！！”

　　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放下手，眼睛瞪得溜圆，心脏漏跳了一拍！

　　什么东西？！

　　幻觉？噩梦后遗症？

　　她用力眨了眨眼，又使劲揉了揉眼睛，甚至还用手指头去戳了戳眼前的空气。

　　然而，那行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更密集的字符，如同倾泻而下的瀑布，在她眼前的虚空中飞速滚动：

　　【所以……这算是转世后的故事吗？】

　　【哇哦，按真姐姐的视角就是，转世之后妹妹没了，结果又‘抽’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妹妹？】

　　【我的天啊——这也太刀了吧！双倍刀片！】

　　【呜呜呜不管姐姐还是妹妹视角都虐到肝疼啊！】

　　这什么鬼东西？！弹幕？！

　　周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窜到天灵盖，浑身汗毛倒竖！她差点没控制住尖叫出声！

　　“不要紧张！宿主！不要紧张！冷静！” 小可的光球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从虚空中弹射出来，疯狂地上下左右乱飘，两只光粒子组成的小手快挥成风扇了，“这个！这个不是鬼！是我！是我搞出来的新功能！”

　　“新功能？！”周枳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带着濒临爆发的怒火。

　　她猛地扭头，确认影还在熟睡，才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丫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拽住小可光球顶端那个它自诩为“呆毛”的光束小揪揪！

　　“嘶——宿主轻点！疼！”小可发出一声拟人的痛呼，光球被扯得变形。

　　周枳才不管它痛不痛，拎着“小揪揪”，像拎着一个会发光的灯笼，蹑手蹑脚地快步冲出卧室，“砰”地一声轻响关上房门，这才把光球怼到眼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杀气：

　　“你在搞什么鬼？！还直播？直播什么？让老子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把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破破烂烂的陈年往事和现在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全演给那些所谓的‘观众’看？！” 她气得胸口起伏，脸颊因为愤怒和刚才的奔跑而微微泛红。

　　“不是的！不是的啦！宿主你听我解释！”小可努力在周枳的“魔爪”下稳定光球形态，电子音带着哭腔，“这是最快、最高效收集【意愿值】的办法！超级加倍的那种！你之前直播不也是为了流量嘛？一个道理！而且！”

　　它赶紧抛出关键信息，“我说过很多次啦，除去‘现实世界’的人看你只是周枳，其他‘存在’——包括这些‘观众’——他们看你都是货真价实的雷电真大人啊！刚才那些弹幕，在他们眼里，你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前代雷神大人陨落后转世重生的故事啦！他们是在为‘雷电真’和‘影’的故事感动落泪呢！”

　　转世重生？

　　周枳攥着小可“呆毛”的手指猛地收紧，光球又被捏扁了几分。

　　“你还能编得再离谱点吗？！”她感觉自己的拳头真的硬了，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吧声。

　　“宿主你看嘛！”小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诱惑和急切，一个半透明的统计面板瞬间在周枳眼前放大展开，“看！就刚才那一小会儿！你噩梦惊醒那点情绪波动，加上弹幕互动，【意愿值】收集速度飙升！已经快赶上一个陈婉的‘恨意爆发’了！这可是躺着都能赚的好事啊！”

　　面板上，代表【意愿值】的数字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跳动上涨！旁边还标注着来源：【观众感动】、【观众震惊】、【观众被刀】……

　　“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危险多了，宿主！”小可趁热打铁，光球努力散发出一种“我是为你好”的诚恳光芒，“这也是我保护你的终极手段之一！你变得更强，收集更多意愿值，兑换更强大的能力，才能在这个乱套的世界活下去！而我……也能更好地完成我的使命，收集更多的意愿。我们是一体的啊！所以……”

　　它的电子音变得无比“真挚”，“我怎么会害你呢？对吧？”

　　小可甚至努力模拟出一个散发着温暖、灿烂如阳光的笑脸表情，试图感化周枳。

　　周枳一下子沉默了。

　　她盯着眼前还在飞速滚动的弹幕，那些充斥着“刀啊”、“哭死”、“真姐姐”的字眼，还有小可展示的那疯狂上涨的意愿值数字。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窥视的不适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条新的弹幕慢悠悠地飘过，像根针一样精准地刺中了她：

　　【姐姐真的，和系统吵架都要先看看妹妹醒没醒，哭死辽。她超爱！】

　　周枳：“……”

　　她盯着那条弹幕，又看看被自己捏在手里、努力装阳光的小可光球，再看看面板上那串诱人的数字。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感和“这世界没救了”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