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荒岛上不紧不慢地流淌。最初几天,管理员那充满怨念和抓狂的电子尖叫还会时不时在后台响起,如同信号不良的广播,断断续续地控诉着“流量暴跌”、“数据崩盘”、“心血白费”。
但到了最后几天,那聒噪的声音彻底沉寂了下去,仿佛那个曾经上蹿下跳的金属圆球已经耗尽了所有能量,或者干脆选择了躺平装死。
“我们……是不是马上就可以回去了?”温迪从一块高耸的山石上轻盈地跃下,绿色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抱着琴,翠绿的眼眸望向远处依旧翻涌着雷暴的海域,脸上带着一丝终于熬到头的轻松和期待,“这场莫名其妙的……呃,‘游戏’?闹剧?总算要结束了吗?”
岛屿周围的海域早已恢复了死寂。那些曾经试图登岛、或者远远观望的玩家身影,如同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管理员精心策划的“弑神”副本,在魔神残躯被众神联手打散的那一刻,就已经宣告了彻底的失败。玩家们失去了兴趣,也失去了挑战的勇气。
管理员那熟悉的金属圆球终于再次出现在岛屿上空,屏幕上的光芒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
它悬浮在那里,数据流紊乱地闪烁着,屏幕上最终定格为一个巨大的、泪流满面的颜文字:(;´༎ຶД༎ຶ`)
“我的游戏……我的世界……我的数据啊——!!!”管理员的声音不再是尖锐的电子音,而是变成了一种带着哭腔的、失真扭曲的嚎叫,充满了绝望和肉痛,“全让你们给毁啦!我的流量!我的热度!我精心设计的游戏框架!全都没啦!呜呜呜呜……”
它看着下方那几位神明——温迪抱着琴一脸轻松,钟离慢悠悠地品着劣质茶,纳西妲坐在秋千上晃悠着小腿,芙宁娜哼着歌,玛薇卡擦拭着她的大剑,周枳则站在影身边,目光平静地望着它——
他们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愧疚或同情,反而带着一种“终于解脱了”的轻松感,甚至隐隐还有说有笑!
管理员的数据核心瞬间被巨大的委屈和愤怒淹没!
它的嚎哭声瞬间拔高了八度,金属圆球在空中疯狂地上下弹跳,屏幕上的颜文字扭曲变形,眼泪符号几乎要溢出屏幕。
周枳:“……”
岛屿上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管理员那撕心裂肺、如同被抢了糖果的三岁小孩般的哭嚎声,在空旷的海岛上空回荡,然后被呼啸的海风卷走。
钟离放下茶杯,鎏金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无奈,抬手轻轻按了按额角。
纳西妲停下了晃动的秋千,翠绿的大眼睛里带着一丝茫然和无措。
芙宁娜也闭上了嘴,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这管理员是不是疯了”的困惑。
就连玛薇卡擦拭大剑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墨镜下的嘴角微微抽搐。
温迪抱着琴,翠绿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想说什么缓和气氛的话。
“呃……”温迪挠了挠头,绿色的帽子歪得更厉害了,“别哭啊……管理员先生,至少……”他努力组织着语言,“……我们也玩的……呃,挺开心的?对吧?欸嘿?”
回应他的是管理员更大声、更彻底、更委屈的嚎啕大哭:“呜哇哇哇——!开心?!你们把我的游戏当什么了?!度假村吗?!呜呜呜我的数据!我的心血啊——!”
温迪看着哭得屏幕都快被泪水淹没的管理员,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好吧好吧……虽然中途……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嗯……不愉快就是了。”他明智地选择了改口。
周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额角跳动的青筋。她上前一步,紫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那个哭天抢地的金属圆球,声音清晰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好了,这位管理员先生,闹剧该结束了。现在,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吧?”
管理员的哭嚎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停了一秒。
下一秒——
“哇——啊啊啊——!!!”更加凄厉、更加绝望、更加响亮的嚎哭声如同海啸般爆发出来!金属圆球在空中疯狂旋转、颤抖,屏幕上炸开一片代表“崩溃”的乱码:
“兑现承诺?!你们把我的游戏搞成这样还想要我兑现承诺?!我的数据啊!我的流量!全没了啊!我那准备红极一方的游戏框架全得推翻重来啊——!你们赔我!赔我啊——!呜呜呜……”
周枳:“……”
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跟一个彻底崩溃、胡搅蛮缠的数据生命讲道理,显然是对牛弹琴。
“宿主,”小可冷静的电子音在周枳意识中响起,蓝色的光球在她肩头悄然浮现,屏幕上的数据流平稳地滚动着,“世界坐标定位完成。锚点已锁定。随时可以启动跃迁程序。”
周枳微微颔首,目光重新投向那个还在撒泼打滚的管理员,声音冷了下来,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哭也哭了,嚎也嚎了。现在,该让这一切恢复原样了。”
管理员的数据流猛地一滞。屏幕上的颜文字如同走马灯般飞速变幻,从嚎啕大哭的(;´༎ຶД༎ຶ`)瞬间切换到暴怒的(╬ Ò﹏Ó),下一秒又变成委屈巴巴的(;﹏;),最后定格在一个带着怨毒和绝望的(▼皿▼#)。
“你!你你你!你们这些冷酷无情的神明!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管理员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委屈而扭曲变调,“真是输给你们这些要命的家伙啦——!!!”
它发出一声尖锐到刺耳的、仿佛用尽所有能量的电子尖啸!紧接着,刺目的白光猛地从金属圆球的核心爆发出来!
无数道扭曲的、闪烁着刺眼光芒的数据流如同失控的狂蛇,瞬间喷涌而出,交织成一张巨大的、覆盖了整个岛屿的光网!
嗡——!!!
强烈的空间扭曲感瞬间席卷了所有人!
“啊呀?”温迪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下一秒,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
微风拂过脸颊,带着青草和蒲公英的清新气息。
温迪眨了眨眼,翠绿的眼眸适应了眼前的光线。他正站在风起地那棵巨大的橡树下,粗壮的树干承载着岁月的痕迹,茂密的树冠在阳光下投下斑驳的光影。
远处,蒙德城熟悉的轮廓在蓝天白云下清晰可见,风车缓缓转动。空气中弥漫着自由与安宁的味道,仿佛刚才那场荒诞的孤岛求生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梦境。
“欸嘿……”温迪抱着他那把破木琴,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个轻松愉悦的弧度,他深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看来……是彻底安静了呢。”
他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阳光有些刺眼,“不过嘛……这场游戏,倒也不算……那么无聊吧?”
璃月港,三碗不过港。
钟离放下手中的粗陶茶杯,杯中劣质的茶叶沉在杯底。他环顾四周,熟悉的喧嚣声浪扑面而来——说书人田铁嘴抑扬顿挫的嗓音,商贩们此起彼伏的叫卖,船只进港的汽笛……
他鎏金色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出门散了会儿步,此刻又回到了熟悉的日常。他重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水面漂浮的茶梗。
枫丹廷,欧庇克莱歌剧院。
芙宁娜站在熟悉的审判席旁,看着下方正在进行的、一场关于“宠物蜥蜴是否偷吃了邻居家昂贵观赏鱼”的荒诞诉讼。
控辩双方正吵得面红耳赤。她精致的脸上重新挂起那副优雅从容、带着点看戏般兴味的表情,仿佛从未离开过。她轻轻整理了一下袖口,准备适时地发表几句“精彩”的点评。
稻妻城,天守阁。
周枳站在空旷的庭院中,午后的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地板上,留下温暖的光斑。四周安静得能听到风吹过檐角风铃的细微声响。
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心口的位置。神之心平稳地搏动着,如同一个冰冷的锚点,将她牢牢地钉在这个虚假却又无比真实的“存在”之中。
“所以,”小可的蓝色光球在她面前轻轻浮动,屏幕上的光芒柔和,“宿主,你这就要走了吗?”它的电子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不和影……道个别什么的?”
话一出口,它屏幕上的光芒猛地闪烁了一下,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数据流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
它又忘了……在这个即将被重置的世界线里,影……才是那个在五百年前就该逝去的人。她的“存在”,本就是管理员基于世界树错误重塑的幻影。道别?向一个注定要消散的幻影道别?
周枳的目光在天守阁熟悉的梁柱和屏风上缓缓扫过,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松开。
她没有回答小可的问题,只是平静地转过身,紫色的眼眸望向窗外那片虚假却依旧美丽的稻妻天空,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绝:
“走吧,小可。”
“我们……该去那个真正的世界了。”
蓝色的数据光流瞬间爆发,如同温柔的潮汐,将她的身影彻底吞没。天守阁内,只剩下阳光静静流淌,和风铃寂寞的轻响。
——第三卷·终。
(ps:怎么感觉越写越多了(;﹏;),设定又重推了,我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