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送汤

车往营区深处开，路边有兵在练战术，匍匐时草叶飞起来。乔歆欣扒着车窗看，没留神就瞥见操场角落站着个熟悉的身影，作训服扎在腰带里，正给新兵纠正姿势，侧脸在秋阳下亮得很。

　　她心里一跳，刚要开口，就见那人像是有感应似的，忽然转头往这边看。四目相对时，耿继辉手里的训练杆“当啷”掉在地上，下一秒，人就大步往这边跑来了。

　　乔歆欣推开车门，刚把保温桶递过去，就被他攥住了手腕。他掌心烫得很，眼里亮得像落了光，声音都有点抖“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汤啊。”乔歆欣晃了晃手里的桶，看他耳尖又红了，故意逗他“顺便问问，026仓库管理员同志，你到底管哪个仓库啊？”

　　耿继辉噎了下，挠了挠头，看了眼刚下车的高中队，低声哄“回去跟你说”

　　高中队在旁边哼了声“森林狼，批你半天假，喝完汤赶紧归队。”

　　耿继辉开心的立正敬礼“多谢野狼”

　　耿继辉拎着保温桶，牵着乔歆欣的手往营区后侧走。那边是片密匝匝的林子，树影把路遮得阴凉，风过处能听见叶尖擦着叶尖的沙沙声，正是他们常练潜伏的地方，清净得很。

　　他寻了块背风的大石头，仔细擦了擦灰，才让乔歆欣坐下，自己则半蹲在旁边，拧开保温桶的盖子。热气裹着鸡汤的香“呼”地涌出来，竹荪的白、鸡块的黄在汤里浮着，鲜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耿继辉舀了勺汤，吹了吹才递到嘴边，刚抿了一口，眼尾就弯了。正想夸句两句，就见乔歆欣托着腮，眼神亮晶晶地瞅着他，轻声问“刚才门岗那个兵说，营区没026后勤仓库，你上次是不是糊弄我呢？”

　　他嘴里的汤还没咽下去，闻言差点呛着，咳了两声才放下勺子，耳尖又悄悄红了。他挠了挠后颈，往四周看了看，林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训练声，才低声道“也不算糊弄……我们小队的确是026后勤仓库的，只是……。”

　　“只是管理的不是后勤吧”乔歆欣接着他的话道。

　　“嗯。”耿继辉舀了块鸡肉，递到她嘴边，声音放得更轻“我们这队性质特殊，对外总得有个由头，后勤仓库听着最不起眼，也最安全。那哨兵自然不知道这些。”

　　他没多说具体是什么特殊任务，可话里的意思乔歆欣懂了。她咬着鸡肉，看着他眼里的认真，反倒替他揪了揪心，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那你们训练……是不是比普通兵辛苦多了？”

　　耿继辉握住她的手，掌心覆在她手背上，暖烘烘的“习惯了。”说着又舀了勺汤，这次没自己喝，递到她嘴边“先喝汤，凉了就不鲜了，你炖的这汤，真好喝，下次……下次还能喝到不？”

　　他问得有点小心翼翼，眼里的光软乎乎的，倒把乔歆欣逗笑了，张嘴喝了口汤，点头“下次给你炖莲藕排骨汤。”

　　“好”耿继辉赶紧应，又把保温桶往自己跟前凑了凑，三口两口喝起汤来，只是这回喝得急，嘴角沾了点汤渍，像只偷吃到糖的小兽。乔歆欣笑着拿纸巾替他擦了擦，林子里的风轻轻吹着，把鸡汤的香和他低低的笑，都揉进了树影里。

　　其实她心里门儿清，他哪是什么仓库管理员，上次靶场里那个眼神锐利、动作干脆利落的样子，哪里都透着精锐。还有他中弹的凶险，一看就是执行危险任务所致，偏要拿这“后勤”的名头掩人耳目，只是部队有部队的规矩，他不多说，她也就不多问了。

　　耿继辉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把勺子往她手里塞“你也喝，炖了这么久，别都让我一个人喝了。”

　　乔歆欣也不推，舀了小半慢慢喝着。汤里的竹荪吸足了汤汁，咬下去时鲜得舌尖都软了，她边喝边瞟他，他正低头捧着保温桶，喝得认真，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浅影，作训服领口沾了点草屑，倒比平时在营区里见着时多了几分烟火气。

　　“那你们平时除了潜伏，还练什么？”她没忍住，又小声问。知道不该多问，可看他刚才在操场纠正新兵动作时利落的样子，心里总揣着点好奇。

　　耿继辉舀汤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她时，眼里带了点笑意“练的多了，格斗、射击、野外生存……”他没细说，只把一块炖得软烂的鸡脯肉夹到她碗里“你上次给我的护腕，我训练时总戴着，手腕确实不怎么磨了。”

　　一提护腕，乔歆欣眼亮了些“真的？我还怕针脚歪，戴着不舒服呢。”

　　“舒服，比队里发的还合手。”耿继辉说得认真，又喝了口汤，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玩意儿递给她，是枚用弹壳磨的小哨子，边缘被磨得光滑，还刻了两道浅浅的纹路。

　　“这是？”乔歆欣接过来，蛋壳哨在掌心凉凉的。

　　“上次打靶剩下的弹壳，抽空磨的。”他挠了挠头“你无聊的时候可以把着玩儿。”

　　乔歆欣捏着那枚哨子，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心里忽然软得厉害，觉得他这忽如其来的小巧思实在可爱。

　　“好啊。”她把哨子揣进兜里，又舀了勺汤递到他嘴边“你得答应我，训练时仔细点，别受伤了。”

　　耿继辉张嘴喝了，重重点头“嗯，听你的。”

　　保温桶里的汤渐渐见了底，林子里的日头也斜了些，树影拉得老长。耿继辉把空桶收好，又替她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我送你到门口吧，再晚回去该不安全了。”

　　乔歆欣点头应着，起身时却被他拉住手。他掌心还是烫的，捏了捏她的指尖，低声道“下次来之前，给我发个短信，我去门岗等你，不用再提什么仓库了。”

　　“好。”乔歆欣笑起来，眼角弯出小梨涡“那我下次给你带桂花糕，我妈新教我的。”

　　“成。”耿继辉也笑，眼里亮得像落了碎光。

　　两人手牵着手往林外走，风把树叶吹得沙沙响，远处训练的口号声隐约飘过来，却衬得这林子深处的安静，格外让人记挂。乔歆欣摸了摸兜里的小哨子，那冰凉的触感里，是他认真打磨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