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同床

挂钟的滴答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指针稳稳地指向十一点。

　　耿母打了个轻哈欠，揉了揉眼角起身“不早了，该睡了。”她拉着乔歆欣的手往自己房间走“欣欣，你跟小壮去我那屋睡，宽敞。我去他那小床睡。”

　　乔歆欣的脚步猛地顿住，脸“腾”地红了，连忙抽回手摆着“阿姨，这可不行！”

　　她的声音都带着点发紧“您是长辈，哪有让您睡小床的道理，我和小壮睡哪间都行，不讲究，您就踏踏实实睡您的房间。”

　　“嗨，这孩子，跟我客气啥。”耿母笑着往回拽她“我那房间床大，你们俩住着舒坦。小壮那床小了点，你们两个睡不舒服。”

　　“真的不用，阿姨”乔歆欣急得鼻尖都泛了红，偷偷瞟了眼旁边的耿继辉，眼神里满是不好意思“您千万别折腾，不然，我睡不安心……。”

　　耿继辉把她那点局促看得明明白白，上前一步按住母亲的肩膀，声音沉稳得像定心丸“妈，别折腾了，我那床虽小，挤挤能睡下，您回房歇着吧，别操心了。”

　　“这……”耿母还想说什么，却被儿子眼里的笃定拦住。她瞅了瞅儿子，又瞅了瞅乔歆欣红扑扑的脸，忽然笑了，拍了拍耿继辉的胳膊“那你们俩注意点，别踢着被子。”说完转身进了自己房间，关门时还特意放轻了动作。

　　客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月光从窗玻璃透进来，在地板上描出长条形的亮斑，把乔歆欣微微发烫的脸颊照得清清楚楚。她攥着衣角，指尖都快绞进布料里，眼睛盯着脚尖，半天没敢抬头。

　　耿继辉也觉得有点不自在，喉结轻轻动了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进去吧。”

　　房间里的蓝格子被子还铺得平平整整，单人床靠墙放着，确实不算宽敞。耿继辉伸手把床尾的粉色床罩叠起来，又将被子往墙边挪了挪，尽量腾出点空间，动作里带着点不自然的僵硬“你……要先去洗漱吗？”

　　乔歆欣摇摇头，往床边退了半步“我洗过了，你去吧，我坐会儿。”

　　他“嗯”了一声，拿起毛巾匆匆往卫生间走，关门时的声响都比平时大了些。

　　乔歆欣望着紧闭的房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烫得像揣了个小火炉。他们在一起一年多，牵手、拥抱、偶尔的亲吻都有过，可同床共枕，还是头一回。

　　等耿继辉洗漱完回来，乔歆欣已经换了睡衣，拘谨地坐在床沿，双腿并拢，背挺得笔直，像个规规矩矩的学生。

　　他走过去，看了看床，又看了看她，低声说“睡里面吧，靠着墙暖和。”

　　乔歆欣依言躺下，尽量往墙边缩，后背几乎贴住了冰冷的墙壁，给外面留出大半的位置。

　　耿继辉关了灯，房间里瞬间只剩下月光和彼此的呼吸声。他在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躺下，身体绷得像块直板，肩膀都快贴到床沿，生怕碰到她。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枕头的距离，却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心跳，像擂鼓似的，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乔歆欣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纹路，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在发烫，连呼吸都放得轻轻的。

　　“要不……我去沙发？”耿继辉忽然开口，声音在黑暗里有点发哑。

　　乔歆欣连忙摇头，声音细若蚊蚋“不用，这样……这样挺好。”

　　又是一阵沉默。月光慢慢移动，从床脚爬到床头，照亮了耿继辉紧抿的嘴角。他侧过头，能看到乔歆欣毛茸茸的发顶，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心里忽然涌上一股熟悉的悸动，又夹杂着点不知所措的慌乱。

　　“早点睡吧。”他最终还是把目光移开，望着窗外的夜空，声音放得很轻。

　　“嗯。”乔歆欣轻轻应了一声。

　　黑暗里，两人都睁着眼睛，谁也没睡着。被子下的手悄悄蜷缩起来，又慢慢松开。

　　直到后半夜，窗外的月光淡下去，乔歆欣才迷迷糊糊地有了睡意，恍惚间感觉身边的人往里面挪了挪，似乎怕她着凉，将被角往她这边拉了拉。

　　她往他的方向靠了靠，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胳膊，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皂角香，心里忽然就踏实了。

　　后半夜的月光渐渐隐进云层，房间里暗了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乔歆欣迷迷糊糊间翻了个身，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只觉得身边有个温热的轮廓，便下意识地往那边靠了靠。

　　这一动，耿继辉立刻醒了。他原本就没睡沉，身体一直绷着，此刻感觉到胳膊上搭上了片柔软的触感，呼吸猛地一滞。

　　黑暗中，他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的清香，感受到她浅浅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像羽毛轻轻搔过，痒得人心尖发颤。

　　他僵了半晌，才慢慢放松下来，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个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手悬在半空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轻轻落在她的肩上，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她的梦。

　　乔歆欣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安稳的姿势，嘴角还带着点浅浅的笑意，像是梦到了什么好事。

　　耿继辉低头看着她的睡颜，月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一点，刚好照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他忽然觉得，这挤巴巴的小床，竟比部队里最宽敞的行军床还要让人安心。

　　鼻尖萦绕着她的气息，怀里是她温热的身体，窗外是熟悉的虫鸣，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柔软的网，将他牢牢裹住。

　　后半夜耿继辉睡得格外沉，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墙上的挂钟敲了六下，耿继辉才缓缓睁开眼。

　　乔歆欣还没醒，脑袋歪在他的胸口，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像只温顺的小猫。他屏住呼吸，生怕一动就吵醒了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她长长的睫毛偶尔轻轻颤动，看她嘴角无意识地往上扬。

　　不知过了多久，乔歆欣的睫毛猛地扇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