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海翻波

手腕上的三角烙印烫得惊人，如同三根烧红的烙铁同时烙在神魂深处。更可怕的是，我脑子里现在像开了个菜市场——

姜柳衡那边传来暴龙般的咆哮：

姜柳衡林月牙！等本尊扒了这破链子，定要把你锁在魔渊最深处！

苏婉儿那边则飘着棉花糖似的呢喃：

苏婉儿我是谁……杏花帕子……针脚好像歪了……

而我那伟大的天帝陛下……

墨白站在三步之外，玄青锦袍被混沌气流刮得猎猎作响。他什么情绪都没传过来，可那双眼睛——那双向来古井无波的、盛着九重天寒星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我腕间缠绕着姜柳衡气息的红线烙印，眸底翻涌的暗色比魔渊最深处的瘴气还骇人！

天帝墨白殿下……

我嗓子发干，刚想请罪，姜柳衡这杀千刀的魔头突然向前一步，把我往他身后一扯！

姜柳衡墨白！他紫袍翻飞，魔气冲天，指尖直指天帝鼻尖，

姜柳衡少用你那套天规压人！混沌之灵也好，天机命格也罢，今日这小凤凰和这丫头，本尊都要定了！

他手腕上的烙印红光暴涨，竟引动我腕间印记共鸣发烫！

疯了！这疯子还嫌不够乱吗？！

月神月牙姜柳衡你闭嘴！

我气得翎羽虚影在身后炸成烟花，凤凰真火不受控地从指缝溢出，

姜柳衡谁要跟你走！我生是天庭的打工人，死是天庭的加班魂！

月神月牙哦？

姜柳衡猛地转头，那双燃着魔焰的眸子死死攫住我，嘴角扯出个近乎惨烈的笑，

姜柳衡九万年前混沌海畔，是谁扯着本尊袖子说‘阿衡别走’？林月牙，你对着这冰块脸摇尾乞怜的嘴脸，真让人恶心！

我如遭雷击！混沌海畔？九万年前？！那不是我跟他分道扬镳、他堕魔前最后一面吗？我……我说过那种话？！不可能！我堂堂凤凰怎么可能扯魔头袖子？！

月神月牙胡言乱语！

我色厉内荏地吼回去，指尖真火却弱了三分。

天帝墨白够了。

两个字，轻得像雪片落地，却瞬间冻僵了翻腾的魔气与真火。

墨白终于动了。

他没看暴怒的姜柳衡，也没看惊惶的我，只一步踏向悬浮在半空、被灰色星云包裹的苏婉儿。天帝印玺虚影在他掌心浮现，浩瀚神威如天河倾泻，强行镇压下暴走的混沌气流。苏婉儿周身旋转的星云猛地一滞。

天帝墨白混沌之灵。墨白的声音穿透法则，直接响在苏婉儿的神魂深处，

天帝墨白汝之记忆，归位。

嗡——！

苏婉儿额心骤然亮起一枚古朴的混沌神纹！整个青州府的时间仿佛被无形之手按下暂停键！无数破碎的光影洪流般冲入在场三人的识海——

我看到了！

洪荒未辟的混沌深处，一只赤金色的雏凤正没心没肺地追着一团流动的星云啄着玩。旁边，玄衣墨发的少年神祇坐在青石上擦拭神剑，唇角带着一丝纵容的浅笑。更远处，紫衣少年抱臂靠着混沌青莲，看似不耐烦，目光却总黏在扑腾的小凤凰身上。

神魔战场，血染苍穹。我展开遮天蔽日的金红羽翼，硬生生替玄甲染血的墨白挡下魔祖致命一击！翎羽碎裂，神血如雨。意识模糊间，我看到墨白赤红着眼将我护在怀中，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拂过我破碎的冠羽，那双向来冰冷的眸子里，是我从未见过的、近乎绝望的恐慌。

混沌海断崖边，狂风猎猎。堕魔劫雷在姜柳衡头顶咆哮。紫袍翻飞的他死死攥着我的手腕，魔纹在颈侧蔓延，声音嘶哑如泣：

姜柳衡跟我走！月牙！什么狗屁天道！什么神魔之别！我只要你——

画面戛然而止，被堕魔的滔天黑焰吞没……而当时我的回应是什么？记忆碎片模糊了……

姜柳衡不——！

姜柳衡的嘶吼将我拉回现实！他像是被那些记忆碎片烫伤，魔气失控地炸开，赤红的眼死死瞪着我，又狠狠剐向墨白，最后落在苏婉儿身上，带着毁天灭地的暴戾，

姜柳衡把记忆还来！把她的记忆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