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正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只听到楚澜峥声音传出:“父皇息怒,西曌求娶我北楼公主,何故要遵他西曌之礼,我北楼泱泱大国何故如此卑微。”
一言既出,宫内众人脸色各异。太皇太后皱着眉看着正跪在殿前丝毫不惧的孩子,才发现眉眼间像极了她最喜爱的长孙女。
贤妃却是不可思议地望着殿前跪着的女儿,紧紧咬着下唇,双手在宽大的广袖里紧紧交握,长长的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此刻的恐惧和不安。
她素来知道楚澜峥心性高傲,从不轻易服输,只是没想到,在景宣帝身边让她养成了无视君威的心性。
“放肆!”景宣帝望着跪在眼前的女子,看到了她眸中的倔强桀骜,这样一张极为相似的脸,却是有着完全不一样的眸子。
不,也不是完全不一样。那日在太极殿,她看着鲜血洒满地板,看着累累的尸骨,看着韵寒自刎,看着澜嵘畏罪的尸首,她便是这样的目光。没有平常的冷静和淡然,她就是这样看着他,一身白衣竟让他莫名移不开眼。
她说什么,她冲他笑了,只是那笑中却满含鄙夷,她说,楚君颂,今日的你,当真是令我恶心。
他动了动唇,那句“皇姐”却是如何也出不了口。
他也觉得自己恶心,可是那又如何,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已经够了。
他永远都忘不了她在他耳边低声唤着他名字的细腻柔情;忘不了她握着他的手教他写的第一个字;永远忘不了他枕在她膝间听她讲《平国策》的样子;永远忘不了她轻抚他的鬓角告诉他帝王的御臣之道;忘不了在他最害怕的时候她给他的支持;忘不了她带他私自出宫去放河灯的快乐;忘不了她的眉间发梢的一颦一笑。他最在乎的不是江山社稷,不过一个她而已。
只要她想,江山拱手也可,社稷不要也罢,他给她无上的荣光,给她绝世的尊贵,她是北楼无双的国士,他却无法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因为他是北楼的王,是她的弟弟。
思绪就像是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眼前倔强的脸同记忆中的面容重叠,竟有一瞬间的恍惚和紧张仿佛当初做错事面对严厉的她时。
景宣帝将目光转向楚澜凝:“澜凝,你不想嫁?”
不想!
葬送自己的幸福,又如何想呢?
楚澜凝轻咬下唇,语气不重,却是字字铿锵,仿若一针一针扎进自己的心:“儿臣谨遵父皇圣意。”
“那十五出嫁,你可有异议?”
楚澜凝抬眸,声音清晰:“儿臣无异议。”
“好。”景宣帝点点头,此时却没有想要惩罚楚澜峥的想法,“既然如此,那就......”
“父皇可还记得,正月二十七是皇姐的生辰,亦是,皇姐生母的忌日。”
一字一句,犹如平地惊雷般响在在场众人的耳边。
贤妃下唇已经被咬得毫无血色,太皇太后眸中闪过诧异,皇后是大吃一惊,太后却忽然急促的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