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到处都是火，昔日湛蓝的天空被残忍地染成土黄色，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企图把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所有生灵，全都覆盖在它的统治之下。
浓烟和灼热向她扑来，枪声、爆炸声钻入她的耳中，空气中弥漫着的刺激性气味张牙舞爪地漫入鼻腔，是他的实验室炸了吗？她这样想到。
还有别的什么在响，或许是什么人的喊声，也或许只是风声、火把一些东西烤焦炸裂的声音，它们仿佛拼命要在她的脑子里留下什么印记般，响彻不停，逼的她头痛欲裂。
有人从她身边跑过，他们呼喊着什么，义无反顾地冲入火海。
一次又一次，明知是徒劳，却拼命又执拗地强忍着头痛去拉那些跑过自己身边的人。手指穿过他们的虚影，连一点儿体温都不肯在她的指尖残留。
没用的，你什么都做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能挽回，沉溺在过去的悲痛中毫无作用，除了让你更显软弱、更易欺辱。
大脑理智又冷静地下了结论，却无法阻止来自心灵深处的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要跑呢？
可是，又为什么不跑呢？
以及，为什么，不带着她一起跑？
明明说好，要一直陪着我，永远不会抛下我的，就是你们这些人啊——
端木凰猛得睁开眼，坐起身，伸手揪住自己的衣领，剧烈地喘息着。
火海的炽热、扬起的烟尘仿佛还在鼻尖，熟悉的人影却已经消失不见。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洁白的房间，洁白的天花板，洁白的墙壁，洁白的床，就连身边的仪器，也是洁白的。
白茫茫的一切，似乎比刚刚梦中的火红还要不真切。现实与梦境唯一的共同点，是无法忽视，又如有实质般笼罩全身、浸入骨髓的孤独感。
“醒了？”房门被推开，一个年轻人的脚步声逐渐清晰地响起，“是做噩梦了吗？”
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快速清醒过来，摆脱梦境的干扰，端木凰开口：
“说正事。”
军方现在主要由四大家族掌控，端木处理情报，培养卧底人员；秦家管理明面上的军人，负责军方政治问题；林家是医学世家，在医学上地位显著；陈家则是暗器，遵循门派传承。
年轻人是林家这一辈的长子，此时她这个情况，确实只能由林家出面。
“是，”林逸承顿了顿，端木家主刚刚逝世，面前的人按规定继承端木家主和元帅之位。
“计划已经通过，目前只有三位元帅和我知道，我们会尽我们所能帮你。”
“只是帮我吗？”端木凰转头看向他。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盯的人心头发怵。
“原来直到现在，你们还是这样认为的。”
“不，是帮我们自己。”林逸承连忙改口，面前新任的端木元帅比自己要小十余岁，却让人不敢直视。
“我的意思是，我们会竭尽一切，辅助元帅完成计划。”
“呵。”端木凰坐起身，她太久没说话了，声音沙哑的厉害，“端木昽呢？”
“端木少爷有专人照顾，比您现在的情况要好得多，他的生命力很顽强。”顶着压力，林逸承仔细打量着端木凰的表情，企图从中分析出那个尚在襁褓的幼儿在她心中的地位。
但他失败了，作为四大家族中以医学见长的林家继承人之一，国内最年轻最有潜力的新生力量，国际心理学协会精英成员，林逸承不得不承认：
面前的端木凰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仿佛只是列行公事地询问。
不知道究竟是对方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地太好，还是真的没有情绪波动。就像是——一个严格按照设定程序行动的机器。
不会出错，不会失误，也不会痛。
“把他交给我，我该出去了，”端木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从今天起，这双手将埋入血污，沉入黑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洗净了：“记住，我们现在的立场——”
“是敌人。”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