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文学大国

费奥多尔杀了米哈伊尔，把尸体埋在别墅后面的小花园里了。

我们换句话说:

九岁的费奥多尔，拥有让一切都变得黑暗的魔力。他有能力操纵人心，让一切看起来毫无头绪。母亲不知道、父亲不知道、哥哥的同学不知道，但这阻止不了他完成残酷的行动，因为真相本身就已经足以让人窒息。他选择让哥哥的尸体在家里的后花园沉睡，直到时间流逝，大地改变，一切都被隐藏在时间的长河之中。他拥有让一切都腐烂的魔力，即使是死亡也无法阻止他的计划。如果他的目标是让世界上所有人都不知道这起谋杀案，那他无疑是个成功者。但这不仅是一个简单的的胜利，而是反应了对于弟弟而言，对于整个家庭而言，对于整个世界而言，一场黑暗的噩梦。

然而，即便扎西德勒清楚了费奥多尔的手法，他的动力仍然令当时的她迷惑不解，把她搞得不知所措，可她却不能不说它没有触动。就算她当时表现的像一个糊涂蛋，却也不能不感觉到，莫种东西正在悄然发生改变，这东西在力图表达自己，是真的很有力量，它在告诉她某种东西，某种很重要的东西，她应该知道，但是她却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于是她问道:

“为什么要杀了他呢？”

费奥多尔睁开眼睛，他从杯子里缓缓伸出双臂，扎西德勒立刻会意。当她的身体向费奥多尔倾斜时，他的双手捧起她的头颅，两根大拇指轻拂着她的脸颊，剩下的八根手指轻轻将她的头发盘起，让她的美貌在指间绽放。在这一瞬间，一股莫名的情感洪流涌上心头，费奥多尔的呼吸也随着变得深沉，他感受着手中温度，仿佛可以感受到扎西德勒的灵魂与自己交织在一起。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这种情感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在实践中不断磨合、升华。在费奥多尔的手掌中，扎西德勒的一切仿佛任由他支配，任由他予取予求。

只听费奥多尔说:

“因为他要甩了他的女朋友。”

……

Excuse me？

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再诡秘的气氛都能被这一下子给打水漂了，就连扎西德勒也短暂地体会到大脑cpu干烧了的感觉，但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儿，听见费奥多尔的下一句话，所有困惑都迎刃而解。他说:

“米哈伊尔·陀思妥耶夫斯基想要换一个金眼睛的女友。”他直称兄长的大名，仿佛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蠢作者便不在文章里占用篇幅了。仅仅是一句话，扎西德勒便算明白费奥多尔的动机了，也隐约能感觉到，米哈伊尔绝对还做了什么让费奥多尔无法原谅的事情，她隐隐有些猜测。至于费奥多尔对她这样说的原因，可能是想讨她关心而刻意为之的话术吧。

至少结果上，费奥多尔是成功了的。

费奥多尔又把被子的一角拉开，拍了拍床铺，说:

“说一说你的事情吧。”

“我没有什么事情值得说。”

她在费奥多尔旁边躺下。

深夜的房间里，黑暗吞噬了一切，只有费奥多尔和扎西德勒两人静静地躺在彼此的身边。他们的目光紧紧盯着天花板上的漆黑角落，仿佛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仿佛两人的心灵在彼此交流着什么深刻的感受。

“你来到俄罗斯时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吗？”

“……我遇见了一群白人流民，”扎西德勒试探性地说，见费奥多尔对此表现出兴趣，她便接着说下去:“和那些人交往，要吃点小亏才能好好享受这种交往带来的乐趣。他们很容易和人接近，开口就能和他们交谈起来。他们也很少摆架子，提供一杯小酒就能打开他们的心扉。我用不着艰难跋涉，也不用和他们一步一步套近乎……”

扎西德勒转过身面对着费奥多尔。

“和他们打牌也蛮有意思的，我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作弊手段，他们玩牌的那股机灵劲给世上这一最好的游戏平添了非同一般的刺激。”

“你赢了他们多少钱？”

“在他们接受范围内的全部。”

扎西德勒不会把他们的钱都赢过来，适可而止始终是生活在世界上必须懂得的一句妙言。

诚如费奥多尔，如果他想，他可以变成所有人眼中的好孩子、好榜样，必要的时候，他也会表现得幽默风趣、司空见惯。但是对待费奥多尔，你千万别指望求助良心能管什么用。这就如同你不照镜子，想看到你在镜中的影像一样，毫无用处。

“我想到一种新的扑克牌游戏规则，”费奥多尔说着，把身体向扎西德勒靠去，“而且现在只有我们能玩这种规则的游戏。”

扎西德勒点点头，说：“等你病好了的，如果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就能退烧了。”

然后她的下巴颏就碰上一颗毛绒绒的脑袋，费奥多尔像只仓鼠一样缩在她的怀中了。

扎西德勒默默用『无为转变』把身体的温度调整成现在最适合费奥多尔的温度。

费奥多尔用水灵灵的眼神攻击让扎西德勒继续讲下去。他对流民啊、扎西德勒遇到的人啊，都不关心，他只从扎西德勒的描述里听听她对一些事的态度罢了。

或许也带着些想全面了解她的心情吧。

扎西德勒无疑是个非常好的叙述者，她又给费奥多尔讲了她从偷渡到进入莫斯科市内发生的所有事，语言凝炼、优美，语法和用词上没出现任何错误，让人寻着她的文字，进入另一个世界。要是现今的作家能拥有扎西德勒口才里的一半，写下的作品就不至于那般不堪入目了。于是礼尚往来，费奥多尔说了他4岁的时候去教堂作弥撒的故事。

异能力没觉醒前，每年有两三次，他要和家人一起去教堂，追悼已经去世很久、他从未见过的祖母。教堂坐落在父亲和母亲乡下的老家，那里的土路总是尘土飞扬，而且路上的尘土总是那么黑。土路曲折蜿蜒，在五百步外从右边绕过城市的墓地，墓地中间有一座绿色圆顶的教堂。费奥多尔喜欢那座教堂和教堂里那些古老的圣象，也许因为那里是他第一次聆听神明低语的地点吧，不过他讨厌那个脑袋颤颤巍巍的老神父。

在上面盖着石板的祖母的墓旁有个小坟，这是他的小兄弟的坟墓，他的双胞胎兄弟生下来刚四个月就死了，但是费奥多尔知道他、记得他，可是大家都对他说，他没有弟弟，对那个死去的孩子讳莫如深。每次他来到墓地，总是背着家人，按照宗教仪式，恭恭敬敬地对着那座小坟画十字，向它鞠躬行礼。

事实上，费奥多尔心里并没有多少遗憾或悔恨，他是带着傲慢的、不近人情的心情像坟墓鞠躬的，因为哀悼死去的人起不到任何作用，更改变不了现在荒唐的世界。

刚刚提到过，跟费奥多尔打交道时不能指望良心起作用，因为良心是人类社会制定出来的各种准则的监督者和执行者。你可以把它描写成警察之类的，随时在监视人类有没有犯错。

它也迫使个人把社会的利益放在前面，更是把个人拴在集体中的一根扯不断的链条。一个人一味说服自己相信，某种利益比自身利益更大，为了这些利益，他甘心让自己成为奴隶。但是费奥多尔这种人永远都不会做良心的奴隶，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和行为得不到世人的认可，但是扎西德勒不一样，她不会在乎他杀害了自己的哥哥，更以纵容的姿态对待自己强烈的占有欲。其实他杀害米哈伊尔的原因还有一个:他辱骂了他心中信仰的神明，而这是米哈伊尔最不可饶恕的罪过。

“我要清除这世界上所有的罪孽，扎莱，你明白吗？”费奥多尔的声音沉甸甸的，但听起来没有刚才烧的最厉害时沙哑了，“俄罗斯的罪孽比其他国家更要严重。”

“你是指异能力者吗？”扎西德勒平静地问，仿佛她已经知道答案了一样。

“对，咳咳，谢谢，但我现在不想喝水。”费奥多尔把扎西德勒递过来的水推开，接着道:“不知怎的，俄罗斯这片土地似乎格外适合孕育异能力者，根据我的情报，俄罗斯异能力者的出现概率比别的国家高出了23.68％。”

先不说费奥多尔话里的内容，单是他足不出户，就能把情报调查的如此详尽，或是悄无声息地杀人埋尸这两点，已经够扎西德勒高看他一眼了，起码她不用担心费奥多尔未来出门在外会被人一拳干死了。因为在有人想对他出手前，他就已经轻松掌握拿捏那个人的方法。

虽然一颗好脑子给扎西德勒和费奥多尔带来了若有似无的烦恼，如果神明在创造他们时，让他们在强大的武力和绝顶的头脑间做选择，他们依旧会选择后者。因为武力只能解决一次性暴力，而智慧有方法让暴力不再发生，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费奥多尔说俄罗斯异能力者出现的概率高，则是完全符合实际的，在文豪野犬这种以文豪及其作品为基调的设定里，俄罗斯的异能力者当然只高不低。

毕竟三次元的俄罗斯可是文学大国，比如十九世纪到二十世纪这段时间里，由于俄国高压的残酷政治现实，使得文豪们不能用公开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思想观点，于是他们把全部精力倾注于文学之中。俄国文学不仅仅是文学，更是哲学、美学、宗教学集一身的高度体现，俄国作家们不重形式，认为作品的思想性远比作品的结构更为重要。这也就造成了十九世纪俄国文学作品的思想性深度达到了一个令别国人民望尘莫及的深度。

“你也知道，他们对异能力者是如此痛恨，原因也再清楚不过了。”

费奥多尔说的“他们”，指的是俄罗斯的百姓。

她知道，这毋庸置疑。不要说近期体验到的、非常影响人民生产和生活的极端天气，作为人造武器，扎西德勒早已掌握了大量的知识。宫本纱织更是将其视为人形AI，对她进行着严格的培养，而一些被国家隐瞒过的重大历史事件，她也必须倒背如流才成。

比如六十四年前的库兹涅茨克恐怖袭击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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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完。

感觉下一章要和费什卡深入探讨哲学问题，呜呜呜，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哲学了。

想一想，我真的很爱俄罗斯大老鼠啊！！

再想一想，陀总绝对拖欠剧组工资了，动画里的他真的没眼看。

期待未来绿茶陀和白莲宰同框的时刻吧！！两个男人一台戏！绝对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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