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堂一晚上都未曾睡得安稳,第二天很晚才醒来,然而,睡眠并没有使他恢复精神。他醒来后,变得烦躁,但是却感觉比平时更寒冷了。他用一种忧愁的目光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卧室。
这间屋子非常小,只有六步长,非常简陋,墙上的壁纸早已发黄,上面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土,并且已经从墙壁上脱落了下来。这间卧室是这般的低矮,兰堂呆在里面,要时刻小心自己的脑袋撞上天花板。这间卧室的家具也不多:两把旧椅子并没有损坏的太过分;屋脚立着的桌子上摆放着几本布满灰尘的书,很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碰过他们了。
兰堂遇到扎西德勒前一直住在这里,他也是在卧室外简陋的客厅招待的扎西德勒,两年前的他沉浸在失去记忆带来的痛苦和寒冷中,没心情也没动力关注自己的物质生活,他离群索居,就像海龟在陆地上缩进了龟甲,兰堂讨厌自己,他在这里感受不到安全感和归属感。
但你若是问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安全感和归属感,兰堂自己也回答不出来。
我真的只想要记忆恢复吗?
恢复记忆后我会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
无数个问题堆积在一起,兰堂带着一种奇异的感受发现,他最关注的问题不是“到底要不要恢复记忆”,而是——
“扎西德勒在我恢复记忆后会不会离开我?”
兰堂自扎西德勒上飞机后就没自己做饭了,一般的饿可以忽视,饿的很了才去港黑食堂吃一口垫垫肚子。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他听见扎西德勒乘坐的航班失事。
他在食堂听同事聊老首领因为扎西德勒的“死”发了什么疯,听扎西德勒乘坐的飞机无一人生还,真可笑,兰堂的第一反应是——
她不可能死。
他又给尾崎红叶打电话,打的是大阪分部的座机电话,因为他没有尾崎红叶的私人号码。
兰堂和尾崎红叶的关系没有那么好,尽管偶尔会一起打牌喝酒聊天,但他们中间永远会看到黑发少女的身影。他们自己从没真正意义上的单独相处过,工作内容又没有交叉,关系自然也平平淡淡,“熟悉的陌生人”“普普通通的同事”“一条战线上的盟友”等词都能形容他们。
负责接电话的植村说尾崎红叶已经坐上了飞往纽约的飞机,他把所有的工作都撇下了,兰堂隔着电话都想象到植村哭丧着的一张脸,他还说打算今天把钱都花光,因为不确定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真有魄力啊,兰堂感叹。
尾崎红叶的热烈张扬总是表现在不平常的地方。红发能给人热情、开朗、阳光的感觉,但和尾崎红叶相处过的人总会给出相反的评价——冷漠、稳重、残忍。他不是无时无刻张扬的玫瑰,而是在关键时刻意想不到吹拂着的红叶。
就像他当年义无反顾的,带着一股子少年执拗劲的叛逃港黑,现在,他仍能撇下身后所有事情,追向扎西德勒,尽管清楚很大概率女孩已经死了。
‘我知道她没死,所以我才没像尾崎君表现的那么着急。’兰堂在心里嘀咕。
更了解扎西德勒究竟是好是坏?
扎西德勒没跟尾崎红叶提过异能力的事,是没有机会?还是不够信任他?兰堂无从得知。
老首领发疯地下达命令,派出私人直升飞机和一整支小队去搜寻扎西德勒,他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被派出去的人苦不堪言,茫茫大海的,这怎么找?尸体早就进鱼肚子里了吧,还得避免碰上日本政府的搜救小队。
所有人都在抱怨任务,所有人都得执行任务。
港口黑手党的人也快发疯了,每天过的心惊胆战,生怕老首领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叮铃铃铃——”
私人手机铃声响起,兰堂满脸病容,慢吞吞地从床榻上欠起身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哦,不认得,是骚扰电话啊。
但他没挂断电话,任由电话铃声在破旧的房间里闹着,等骗子意识到不会有人接起电话后,就会主动挂断,放弃拨打吧。
和兰堂想的一样,3分钟左右后,电话挂断了。
和兰堂想的不一样,1分钟后,电话铃又开始响了。
兰堂瞪着手机,颤抖了一下,使劲儿皱起眉头,见这回手机一直没被挂断,只得按下接听键。
悠扬的女音从话筒另一边传来。
“感谢老天,chérie,你终于肯接电话了。”
“......”
“扎……扎……”兰堂声音颤抖,他显然听出了打电话的不是骗子,而是……
“是我,别激动,我还活着,并且相信你一直相信我死不掉。”扎西德勒说道。
果然没猜错,是扎西德勒打过来的。他慌忙捧起电话,蹭一下子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连脸都发白了,但现在还有点儿什么别的心事揪紧了他的心。
手机在他手里抖动着,他把手机拿到唇边吻了吻,然后又久久地端详着黑色挂饰,端详着扎西德勒在去年圣诞节前夜送给他的水晶雕刻黑猫,那也是女孩自己做的。
兰堂很久没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了,甚至好像害怕什么似的。
终于,他开口了:“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
“我不需要兰堂,你不用为我做任何事,”扎西德勒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们三天没联系了,但是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因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你知道,我的手机沉落在大海里了,当有人找到我和我的新朋友斯科蒂,我立刻借了手机给你打电话。”
兰堂全神贯注地听着女孩讲述这段时间的经历。
“是斯科蒂的父亲率先在荒岛上找到了我们,这个人你也听过,北美的‘暴发户’菲茨杰拉德先生。他非常爱他的家人,听说女儿出事儿后,陷入悲伤和苦闷当中,但他没有放弃,他出动了所有人员对飞机坠落的水域搜寻,并成功在黎明破晓之际找到了睡在荒岛上的我们。”
“我想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带着斯科蒂活下来的,就让它成为我们圣诞夜的故事吧,我会很快处理好所有事情,在圣诞节前赶回去的。”
“菲茨杰拉德先生很感激我救了斯科蒂,为此他丝毫不介意我的身份,还亲自为我安排了酒店,所以放心吧,我在美国一切都好。”
“是吗,那就好。”兰堂停止了踱步,声音比羽毛重不了多少。
“我会和首领联系的,后续处理都交给我就好,但唯一有件事我得问问你……”
“是什么?”
兰堂正襟危坐。
扎西德勒的笑容逐渐变得危险起来,她那边好像有人敲门,兰堂听见扎西德勒先小声说了句“请进。”
然后——“我亲爱的兰堂君,你最近有好好吃饭吗?”
……
牙白。
兰堂:被掐住命运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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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完。
兰堂在港黑的废弃公寓里呢。
不好好吃饭被逮到了吧。
扎西德勒一开始:亲爱的~
扎西德勒2分钟后:我亲爱的兰堂君。
各位有注意到老首领对飞机失事的态度是愤怒,而菲茨杰拉德先生是悲伤吗?
我不知道能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想法,大家一定要好好吃饭,注意身体,蠢作者最近有感冒的倾向,真讨厌(T ^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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